作者寄语:
理解是枚药剂,沟通是张药方
如今世界和平,家中更需和平
希望我们都能以亲人的正确方式相处
愿世间再无争吵,愿家中再无伤害
晚上,黄逸安慢悠悠的提上他的纸袋子下班了,里面装着个油光光的铁饭盒,走到哪里都哐哐直响,像电动车上的铃铛一样。半路的时候,他突然想看看时间,摸了半天口袋才想起来,手机早在前几天就摔坏了,放在第一层衣柜上,恐怕早没电了吧,他这样想。烟也快没抽的了,待会去楼下买包吧!
等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工厂走到出租屋楼下时,他发现自己身上竟一分钱都没有,一霎间他心里是无名火四起,他抓了抓脖子,“火辣辣的夏天就快来了。”随着“哒哒哒”有沉重而有规律的步伐,他爬上了六楼。进了家门,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咔咔”塑料板凳在他屁股下发出惨痛的声响,他剧烈喘息着,大肚腩也随着他的呼吸声一上一下。
黄竹抬了抬眼打了个招呼,随即又沉浸在自己的手机里了。也不知道她一天在玩些什么,可以抱着手机从早看到晚,明明快二十几岁的人了,黄逸安低声嘀咕到。只见她蜷缩在盖着红布的小沙发里,伴随着她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像极了只在太阳底打着盹的肥猫。小孩黄豆正趴在床上看手机里的动画片,看到这黄逸安一阵烦躁,他一把抢过手机吼道:“来桌子上看!”
孙梦芝正在厨房里忙碌,她要准备第二天一家人的早饭。明天早上起来把饭菜热一下就可以上班去了,节省了不少时间。她估摸着这个时间黄逸安也该回来了,接着听到了关门声。“你回来了啊,今天行长又找你了,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接到,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我发过去的利息他也没收……你还是给他回个电话吧……”孙梦芝的嘴像上了簧一样。
“能有什么大事啊,不就信用卡逾期了吗,付上利息不就好了,难不成我还要跑回老家一趟?”黄逸安喘着粗气说到。“你拿我手机看看他发的消息吧,他要你必须给他回个电话,不然就要采取措施了。”孙梦芝透过厨房小窗看到黄逸安心不在焉的刷着新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下好了,像打开了个煤气罐一样,只要接触到一点小火苗,随时随地轰然爆炸。
孙梦芝大声斥责:“你自己的事都不放在心上,还要别人为你操心,你无所谓那我也不管了,随你怎么样。”黄豆仍然趴在桌子上看着动画片,对此时的情景似乎已经感到司空见惯了,黄竹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黄逸安一连灌了好几杯水后坐在那里闷不做声。突然间家里好像陷入了泥潭一般,剩下让人窒息的死寂。只有黄豆的动画片还在播着,里面的一家子其乐融融好不美哉,但从里面传出的欢笑声更像一种戏谑和火上浇油,这样的沉默简直就像暴风雨来临时的前兆!
十二点左右,一家人才洗漱完。黄竹爬上床玩手机,黄豆嬉笑的扑到了她姐姐身上,黄竹直喊着:哎呦哎呦肚子要被压破了!黄豆更顽皮的在那她那肚皮上滚了起来,黄竹连连喊着妈妈,孙梦芝听到了便呵斥了声:刚吃完东西不准压肚子。黄逸安铁青着脸坐在那里挠着小腿上的痒痒,无数颗白屑飞扬了起来,有些飞到了地上,有些黏在了他浓密的腿毛上。孙梦芝像往常一样在梳妆镜前拍着敷完面膜的脸,整张脸都被她按的红扑扑的,就好像日落时喜人的红太阳。
孙梦芝拉着黄豆准备进里屋睡觉,看到黄逸安早早的躺在床上,用两只手臂捂着脑袋,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只见他两撇粗黑的眉毛被压成了八字眉,远远看过去就像一张苦瓜脸。黄豆不肯睡觉,缠着孙梦芝要玩俄罗斯方块。孙梦芝不给,黄豆大哭了起来,孙梦芝推开了她,把手机放在了高高的柜台上。小孩的哭声就想一根短暂的导火索,“嗖”的一声,炸弹炸开了花。这时黄逸安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破口大骂起来,一口咬定孙梦芝把孩子掐得直哭,孙梦芝百口莫辩。
一时间孩子的哭闹声与夫妻的吵架声融合在了一起,在卧室里久久的回荡,最后化为一枚子弹在这个宁静的夜晚迸发开来。这下黄竹是彻底的睡不着了,她脸上发着烧,这让街坊邻居怎么想啊,这大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黄竹本来想劝架,没想到正在气头上的黄逸安开始骂起她来。“噌噌噌”这下黄竹的火也上来了,战火的号角声吹响,她义无反顾的加入了孙梦芝同志的战营向国民党头子黄逸安开起火来。殊不知住对门的王邻居早已进入了梦乡,他在梦中好像看到了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局面……
黄逸安吼道:“人生失意是难免的事,我就算再怎么不如意,也养着一大家子人啊,从来没少过你们吃的用的,在我落难前你们的生活还不是过的很好?你们两娘母真是一个德行,没事找事眼里只有钱!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过两天我就远走高飞,我情愿一个人过。”
孙梦芝哽咽道:“我本来就问心无愧,我就是想让她早点睡觉!我根本就没有扯到你破产的事,你自己心里不好受就找茬!”黄竹颤声说:“爸爸,小孩子本来就要管教,你总在妈妈教育她的时候插手,你这样反而会害了她,再说我的小时候妈妈还不是这样打我的……”
“你住嘴!什么教不教的,她现在这个年纪就算你把她打到地上爬她都跟你亲!真不知道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心毒的人。”
孙梦芝怒骂道:“我真的是被你伤透了心,要是我掐了她我出门一头被车子撞死行不行,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你们那边的人跟你一样没良心,你看你落难的时候有谁帮过你?你现在吓不到我了,我有工作,赚好多钱有好多钱,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你明天走都可以!”
黄逸安:“你看我是不是在吓你,我真的不知道天底下哪里有这么掐孩子的人,把黄豆送回去都强些,还有黄竹,你从小就不愁吃不愁穿……我话放到这里,你以后能做到我这样就差不多了,你这个不扯气的东西。”
黄豆吓得大哭,直往妈妈被子里钻。“妈妈妈妈……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黄竹彻流着泪颤抖着声音说:“你以为你是为她好?你当着她面说这样的话就不担心她将来有阴影?你说我不愁吃你愁穿,你以前往我画上吐痰、摔死我兔子、在干妈面前踹我,那我就没有心理阴影吗?”
黄逸安不做声,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选择了沉默。良久孙梦芝才说:“黄逸安你也是个心毒的家伙……”
折腾到半夜他们三终于睡着了,黄竹却失眠了,她思绪飘回了几年前,一位叔叔对爸爸的评价:你爸爸是我这么十几年来见过的最心善、最好的老板,他没有一点架子,一直很尊重员工……黄竹听着黄逸安的呼噜声,不禁痛苦的留下了眼泪。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每天都要在战火后的硝烟里惴惴不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她想,如果永无休止的争吵只发生在亲近的人身上,那她情愿和他们永远是陌生人……
熬到早上黄竹才睡着,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黄豆还在身边熟睡着,黄竹拍了拍她屁股,黄豆在睡梦中迷迷糊糊说:“姐姐,你就让我再睡一会吧,爸爸妈妈昨天晚上吵得我没睡好……”黄竹不做声了,给她拉了拉被子就去热菜了。黄豆也爱睡懒觉,神奇的是黄豆总能赶到妈妈起床前醒来,然后坐在沙发上给妈妈念时间,孙梦芝出门时照例亲了口黄豆,完成了早上的流程,黄豆就爬到姐姐身边睡觉了。八点多黄逸安起床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不一会儿也出门了。
直到晚上孙梦芝才回来,她挎着一个印满花纹的布包。她一进门就从里掏出了一个鼓鼓的塑料袋,里面装着面包和糖果,包里还有三瓶饮料,分别是营养快线、可乐和冰红茶。“你们三一人一瓶。”说完后她坐在了写字台上,拿出了纸笔,开始算今天加班的工钱来。等孙梦芝准备去厨房做饭的时候,黄逸安回来了,他进门没看到孙梦芝,于是问了句,“妈妈还没回来?”黄竹应了声“嗯”,似乎还对昨晚的事心有余悸。黄逸安一偏头,就看到了正在切菜的孙梦芝,他挽起了袖子给她打起下手来。
日子好像回到了从前,列车也好像步入了正轨。在时光的洪流中,吵架的日子会被浪花冲刷的一尘不染,但是泥沙依旧会留在时光的烙印里和孩子的记忆里。毫无保留的争吵只能伤害到最亲的人,那就算吵赢了又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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