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往年的任何的这个时候,我都要安静沉潜得多。
于是,那个夜晚和凌晨,我安静地裹着毯子坐在阳台上,望着天上的月亮皎洁,清辉流泻。
这是个月圆之夜。
即使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我所能回忆起来的也不过是些微小的片段。它们如月夜湖面上的微微粼光,洁白闪烁,天地无欺般兀自存在。我站在湖边,看着它们,心里也就释然了。
《一》
沙漠。
这是这趟旅程里最为惬意诡谲又寓意深远的一个站点。
抵达库布齐沙漠边缘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六点,天已经暗下来。望着右面金色的沙漠,还是决定走进去。
穿着沙袜,在流沙里走得至为艰难,走三步,退一步。等到真正爬上去,浩瀚的沙漠绵延到视线之外的时候,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夕阳西下,一轮明月正从东边升起来。
放下沉重的背包,一屁股坐到沙丘上,拿出水来喝。我无意中看见自己穿着白色短袖T恤的胳膊泛着微微的红,皮肤上有细细的金色沙粒。伸手拂掉,触感细腻,因为晚到的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
沙丘一座接着一座,绵延开来,练成温柔的金色曲线,延伸至远方。有货运的列车自沙漠边缘的小镇行过,断层般的姑子梁山崖映衬里,自有辉煌和无尽的苍凉。
我用手指头在细沙里写字,轻轻地写,不多一会儿再回头看,它们就被风吹了去,平展依旧,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我喜欢上这样的感觉。在沙里写着写着,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写了些什么。
四下无人。夕阳隐去以后,天就真的暗了下来。听着细细的风声,我后悔没有带帐篷和睡袋。我想,在这样的沙漠里睡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长久地坐在沙丘上,望着远方,望着无垠的沙漠,望着月白色的圆月。
这是一个断层时期。我游离在现实之外,却不知道究竟是在何处。我想起前情种种后事桩桩,却都仿佛是很久远的事情,已经隐去了一般,在我的世界和现实之外。我只是望着这浩瀚的沙漠,这无垠的远意,这渐渐暗下来的天际和安静下来的心。
借宿在沙漠边缘的一个村子里。夜晚的时候,人们点起了篝火,放着欢快的音乐,仿似盛会。我循声找去,看见大群的游人和当地蒙族人围着篝火在尽情舞蹈。我的热情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在这个沙漠边缘的小村子的山顶上,在这个离家几千里的塞外,在这个明月当空的夜晚,我踩着音乐的节奏跟着他们一起跳了起来。
陌生容易带来幸福,是真的。
当你身处异地的时候,你可以完全听由自己的心,对陌生的人微笑,还以陌生人微笑,感受难得的惬意和自在温情。
这么想着的时候,是凌晨时分,我坐在山顶的边缘,下面是干涸的罕台河河谷,河谷的对面就是无垠的沙漠。而我的头顶是一轮塞外的明月,清辉流泻,天地清明。
草原。
车子驶入辉腾锡勒草原的时候,也已经是暮色四合,夕阳鎏金。成群的牛羊点缀在青色的草原上,骑着摩托车的牧人正赶着它们回家去。
高大的白色风车呼呼作响,风灌入车厢里,我裹紧了毛衣,探出头去看夕阳最后的余晖如何染红天边。下车以后没有来得及放下包就奔跑着穿过朵朵的蒙古包围成的村子,一口气跑上了山梁,赶上看最后一缕夕阳沉下远方的地平线。
我坐在山顶的石头上,晚风四起。一个人面对这个空旷神秘幽深的天地,我的心觉得安全,于是就安静了下来。
觉得抵挡不住夜风的冷瑟,该去找牧民家借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我在山梁上独坐了三个多小时。下山的时候,看见对面山梁上有明灭的细微灯火,大约是和我一样独坐的人,点着一支烟。
热烫的酥油茶,甜腻的粥,有些粗糙的馒头,是第二天的早餐。
在我撩开蒙古包的帘子的那个瞬间,看见蓝得澄澈无比的天,白色的云朵如温柔的笑颜,山岗上开满白色和黄色的小花,在绿色里绵延开去。于是,没有吃早餐的我,信步就走了出去。
松鼠在路边的草丛里跳跃,各色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远处朵朵羊群和白色风车轻轻招呼一般吸引着我的脚步。我摘了白色和紫色的小花,轻轻地别到耳边的头发丛里,心情愉悦地跳跃着跑开了去。
清清的溪流静静地流过脚边,水面上泛着金灿灿的阳光,有白色和灰色羽毛的鸟儿站在溪边喝水,它们神情优雅,并无警觉,我走到离它们很近的的距离,它们才扑闪着翅膀飞一小段路程,又停下来继续喝水。于是,我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静静地在阳光下看它们。
在溪流的下游,我看见一个蒙族女子蹲在溪边用溪水洗头。她有黝黑泛红的皮肤,头发长到腰际,很是乌黑,见我走近,对我微笑。她说,一直就是这样洗头的,然后指着身后不远处的蒙古包,那里站着一对蒙族孩子,对他们说,来,来。
他们的眼睛格外乌黑明亮,闪着童真和迷茫。看见我,躲到妈妈的身后,只探出两颗小小的头来看我,笑的时候,露出雪白的牙齿。
我没有背包出来,身上除了相机和钱包,仅剩一板德芙黑巧克力了,于是,给了他们。他们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呵呵着跑开了去。
过去的某年某月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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