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记
很多时候,木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是蜷缩在西厢房里混沌度日的林陈氏,还是在房前屋后随李文耕作的小白。木白也不清楚什么是“爱”,这样禁忌却缠绵的词语从未曾出现在她的唇齿间,所拥有的记忆大多咸涩,不过是前半生的黯然等待、后半生的木然回首。好像缥缈过一段绚丽的光影,连木白自己也记不真切了……
第一章 吾家有柏初长成
透过窗棂是一株翠生生的柏树,娘说它活了很久了,但是我却见着不甚高大的样子,没有村口的那株香樟茂密,也不会在春夜里散出阵阵幽香。为何不在院落旁栽些旁的什么,像大叶紫花的梧桐,或是果实成串的樱桃,都是很好很好的。虽然我不大喜欢它,家里还是依着它给我起了名儿,叔父起的,他说我命里五行缺木,就叫了木白。
叔父是家里读书最多的人,中过秀才,总是一副干净清爽的样子,见人带笑,语气温和,从来不曾凶过我。远远的看见我,便招着手轻声碎念“木白,木白,来,快过来”。小时候一直觉得只有叔父叫我的名字才最是好听,不像爹爹,总是丫头丫头的唤着。一旦木白唤出口,必定是连名带姓的“陈木白!你给我过来……”,就是村口的傻子都听得出来,大事不妙,能跑就跑。爹爹也曾跟着村里的私塾先生读过几年书,但到底不似叔父那样的读书人。高大的身板,厚实的手掌,说话粗声大气,一年四季与庄稼果木为伴,忙完家里活计回来的时候,衣边裤脚总是沾着些许泥土。
家里就我一个女孩家,爹爹还是很疼我的,农闲的时候,会带我扎了风筝去田野间,也会携我去村子东头的池塘边钓鱼,却不许我一个人下水,怕被水鬼拖了去。时常托人从镇上捎些我喜欢的小玩意儿,或是一些做工精巧的簪花头绳,或是一包香甜软糯的桂花糕。我做了错事、惹娘生气的时候,只要爹爹在,大抵不会有多严重的。他总是大手一拦将我护在身后,“小孩子贪玩也是常事,下次注意就是了,你做什么又打又骂的”,娘即便不依,也只能一边数落我两句,一边埋怨爹爹太惯着我了,嚷嚷一会儿也就作罢了。偶尔,我会听到他笑着向外人夸赞我,“我家木白能干得很,会帮着她娘料理家事”,却从不当着我的面。私心里想来,很庆幸爹爹只得了我这一个女儿,不然有个哥哥或弟弟,他准不会像现在这样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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