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什么时候,我养成了一副馋嘴,见到好吃的、好喝的,便双眼冒起金光,不停吞咽口水。
我们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叔叔伯伯们换着季节种植麦子、玉米和大豆。他们早出晚归,辛勤劳作,从不嫌地少或者日子苦。
王大妈是村上数一数二的富农,有两个儿子,和我年龄相仿。她和丈夫种了好几亩地,或许是因为有天分,他们种的地几乎不输任何一家。他们还有村里最大的菜园,里面稀稀疏疏地种了好几样蔬菜,还有几棵苹果树,守在菜园的四周。他们对这几棵苹果树格外地上心,就像是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树下面洒的是上好的肥料,周围没有一丝草,而且他们每天都要来来回回地在果树旁踱步十几趟,似乎树上马上就会长出苹果来。
我和阿强关系最好,经常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就算遇到打架,我们也是一起上。有时,我会被老师留到很晚,他也会坐在楼梯上,高兴地等着我。
有一天,我们和村里的孩子们四处追逐,恰巧经过了王大妈家的果园,突然发现树上已经结满了红红的苹果,还闪着诱人的光芒,眼睛一绿,口水立马就流了下来。我受不了这种诱惑,便打定主意:一定要和阿强吃它个精光。远处的黑狗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想法,拼命嚎叫起来了。当晚,我和阿强便商定了:只要他们敢出门,一定要让他们悔青肠子。
我和阿强等星星,盼月亮,等了十几天,终于等到他们要走了。这天清晨,王大妈一家人坐着三轮车,笑呵呵地离开了村子,看那高兴地劲儿就知道是赶集去了。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我看时机已经成熟,便和阿强大摇大摆地向那甜美的果园走去。
此时的苹果更加成熟了,红彤彤的苹果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芒,似乎映红了整个菜园;似乎风一吹,便要滴下透红的汁水来。那黑狗最煞风景,我正琢磨着怎样把这些苹果"一网打尽",便不合时宜的狂叫了起来。
"现在怎么办?这死狗一直叫,被人发现了可不好。"阿强慌里慌张地对我说。
"翻过去,不能被这畜生吓唬了。"说完,我便带头翻过了护栏,走到最近的一棵果树下,迅速爬了上去。不一会儿,阿强也爬上了不远处的一棵果树,然后顺手摘了一颗苹果送进了嘴。那黑狗一直在那里狂叫,而且扯的链子"咔,咔"直响。看着它的样子,我心里突然一阵发慌,难道这就是做贼心虚的感觉?
那狗越叫越凶,我的心里也越来越慌,生怕有个人路过,逮我们个人现成。"走吧,阿强,万一来个人,可就麻烦了。"阿强应了一声,便和我一块儿跳下了果树。我想了想,大概吃了十几个苹果吧,虽然不够尽兴,但能吃到免费的,何尝又不是一件美事?正走着,阿强突然从兜里掏出了两个苹果,然后给了我一个。我们互相一望,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晚上,家家户户的窗子里,都闪耀着电视上绚丽的光芒。这时,王大妈一家趁着微弱的星光,坐着"咚,咚,咚"的三轮车进了村子,接着是一片欢声笑语,应该邻里在和他们谈话。
第二天一早,我还正做着美梦,梦里有无数硕大的苹果架着七彩的祥云正向我飞来。突然,一阵激烈的嘈杂声将我从梦中惊醒。我揉了揉睡眼,仔细一听,原来是王大妈在大声地撒着疯。估计是苹果被偷了,她发现了,"发现了又能怎样?她有没证据。"我边估摸着,然后穿好衣服,站在门口高兴地张望着。
我虽高兴地张望着,可她骂的每一句确确实实骂的都是自己,即使笃定她不可能怀疑到我,心里也是一阵阵的难受。王大妈已经骂了好一会儿,我本以为她会歇一会儿,坐下来喝杯水,补充一点体力,可不想她骂的越来越起劲,一点儿也没有要歇息的意思,而且骂的也越来越难听了。我更是无法做到充耳不闻了,红着脸,低着头,向清净的地方跑去了。
阿强似乎也有此感,也正闷声向远处跑去。我叫停了他,一起向村外的溪流走去。"现在怎么办?我心里越来越不安,也越来越难受了。"阿强埋着头对我说。
"别怕,事已至此,瞎操心也没什么用,静观其变吧,只要你和我都不说,就肯定没人会知知道。"我故作淡定地安慰他道,毕竟这个注意是我想出来的。
午饭时,我们才一起回到了家。我刚一进门,妈妈就问我:"王大妈家的苹果是不是你偷的?"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我有些惊慌,但我知道,如果我道出了实情,必定少不了一顿好打。"我没有,她们家的够那么凶,我怕。"我辩解道。妈妈似乎相信了,没有再多问。
下午吃过晚饭,王大妈又开始在院子里开始大骂了,而且骂的难听,没有一句是重的。远远地听着这些难听的骂语,我的心如刀割,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干了不得了的错事。我越听,心里越是难受,所以愤愤地跑开了。
王大妈已经坚持骂了三天了,而且都是早晚各一次,每一次都不少于一个时辰。所幸,我以逃避的方式,避开了让我难受无比的那些污言秽语。即使如此,我也很希望这件小事儿能够快些结束,因为王大妈接连几天的大骂,我爸妈的心情已经大变了,动不动就冲我发脾气。那骂声似乎有很强的穿透力,即使光上门,锁上窗,依然清晰可闻。
今天是王大妈开骂的第六天,我和往常一样,随意看了一眼,觉得肮脏无趣,便匆匆躲远了。
晚上回家之后,爸妈突然就向我发起了脾气,并且冲着我大喊,"那苹果是不是你偷的?"
"我没有,我不知道。"我小心地辩解着。妈妈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伸手拽住我的头发,把我拉到了墙角,抓起扫帚使劲地打在了我的腿上,每打一下都会喊一声,"老实交代。"我十分相信这事儿不可能败露,便哭喊着说:"我没有,我不知道。"但妈妈却是不饶,打的更凶了,"砰!砰!砰!"的声音接连不断,我的腿和屁股疼得不能再疼,我的喊声也引来了越来越多的邻居。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打我,而且打的这么凶,她虽然让我承认,但我相信阿强也相信偷苹果时周围没有一个人,便强忍着泪水,没有承认。
我在角落里一直痛哭不止,妈妈似乎对我没折了,便扔下扫帚进了卧室。我轻轻卷起裤角,看着青一片,紫一片的小腿,哭的更凶了。
第二天,我那里都没有去,躺在床上想让受伤的腿与心休息休息。外面路过的叔叔伯伯们的谈话依稀进入了我耳里,"王大妈家的苹果是阿强和小海偷的,王大妈昨天下午还亲自去了他们家里讨债哩,每家还都要了五十块钱哩。"一个伯伯说。"王大妈也真是的,不就几个苹果吗?要了那么多,五十块钱就是一袋面,一家人好多天的生活啊。"听到这里,我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爸妈都是农民,靠着汗水才能换来一些生活费和我的学费。
我不知道是谁向王大妈告了状,但我相信阿强,肯定是在远处山上的叔叔伯伯看到了我和阿强不正的行径吧,但自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动别人家的东西了,甚至想都不敢想。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