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大年初五傍晚，我到村庄山间走走，看看一些古树参天的林子、坠落山头的夕阳。夕阳落山的景象，让我想起三十多年前和母亲去山头采地瓜叶，傍晚归来的情景，那时也和此时一样，是一轮酡红的夕阳，沉沉西下，晚霞把天边染得通红，像喝醉酒的脸。我和母亲走在九斗回家的路上，母亲肩上扛着一箩筐的地瓜藤叶（养猪用），她身体努力向前倾。夕阳把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我跟在她身后，扛着一小捆干柴。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变成了路。现在故乡地上的很多路都已不是童年记忆里的路了。有的塌陷、荒芜；有的被灌上水泥成了新路、公路，偏移了位置，在空间上的方向感都模糊了。然而每次回乡我都要在这些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路口、路段、甚或田间地头去走走站站，寻找原先的模样和方向。依旧是一种深深的怀念。

人生的路也这样，已走过的路渐行渐远，有的已模糊不清了。现在脚下的路无论是崎岖坎坷的小径还是平坦的大道，都要自己踏实地走下去，没有人能背负你而行。

这个年隆重而来，又悄然而去了。凌晨3点醒来，听到外面一阵阵公鸡啼鸣声，想到再过两天又要离别故乡奔赴他乡了，有多么的不舍和无奈。父亲手术后身体还很虚弱，只能与年迈体弱的母亲相互照应了。昨晚，父亲倚在床靠背上问我，“你们什么时候去。”，“再过两天去”。“嗯”。昨天下午母亲与我在阳台长凳上晒太阳，母子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其间母亲也轻轻地问一句：“什么时候上班？”。“初八上班”，“初八就上班了？”。“嗯”……。尽管他们都不舍，但也不敢挽留。为了生活大家都在伪装坚强。故乡留不住肉身，他乡留不住灵魂。为了生活只能在一个没有归属感的城市年复一年的劳作。故乡成了驿站，他乡成了长驻。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在外打工的人，对这春节一聚一别的情景感慨颇多。没办法，人生、生活就这样。岁月静好是片刻，一地鸡毛是日常。我们都还要坚强地生活着，并衷心祝福美好。

2023年正月初六晚间于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