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在各种声音中缓缓走向人间的。
走出钢筋水泥混凝土的逼仄空间,暂住麦苗田野土瓦房的广阔天地,春的声音便清晰地萦绕在耳畔,滋润着心田。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赶走旧年,发出嘹亮的春之宣言。城市里人口密集,燃放烟火爆竹早就被明令禁止。农村可不管这一套儿,有辽阔的空间、广袤的麦田怕什么?于是,每到年三十儿,鞭炮和烟花就率性恣肆地完成着自我的生命。听吧,吃罢晚饭,东西南北,左邻右舍,远村近庄,各种烟花在天空璀璨绽放。“啾---啪!”红黄蓝绿橙紫,团花的,闪光的,带哨的,姿态各异,此起彼应。与此同时,各家的当家人要放鞭炮、烧裱纸、点香烛,祭奠祖先。这一阵喧闹要持续到晚上十点左右,看春晚也需开大音量。待12点钟声一响,又是一片噼噼啪啪,宣告新年的到来。我常常在睡梦中惊醒,久久地沉浸在这欢迎春天到来的声音里。早上六七点,又在同样的热闹中似睡非睡。春天,在锣鼓喧天的仪式中来了。
立春常常就在春节前后,鸟儿们最早感知到春的气息。清晨,总有几只不知名的春鸟在窗外枝头欢唱。有声调平直高亢的,“叽--叽--”,像女高音在练声;有音韵婉转的,轻快悠扬,像花腔在吊嗓;还有一只声音略低沉粗重,宛如伴奏中的大提琴,不时为这支春之乐章增加点深沉和厚度。每每在鸟儿们清亮的歌声中醒来,感觉春的气息弥漫在室内外。那残存的一些冬的余寒也在这美妙的声音里渐渐融化。过一会儿,公鸡们也耐不住性子了,抖抖羽毛,挺挺胸脯,敞开嗓子大声歌唱起来:“喔喔喔---”雄鸡一唱众鸡和,各种声调的鸡鸣或远或近地飘来。新的一天,在婉转与铿锵的交替中开始了。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雪是冬之精灵,也是春之使者。春天,常常在雪的舞姿里姗姗而来。这时候的雪,不再像冬天那样一片片,状如飞絮,轻舞飞扬。而是细细小小的,如精灵般,轻轻巧巧,闪闪烁烁。落入竹林中,落入四季桂的叶子里,落到鼓起的玉兰花苞上,沙沙沙沙,沙沙沙沙。它们脚步急促,行色匆匆,赶着去浇灌花草,孕育一场盛大的姹紫嫣红的绽放。
梅花兀自散发着芬芳,小小的透明的花瓣精致典雅。四叶梅和看桃儿的花骨朵逐渐绽出嫩红。柳树柔软低垂的枝条泛出青黄,麦苗正抖擞精神换成翠绿的衣裳……漫步田野,静听,耳边有微弱的嚓嚓声,那一定是春天走来的脚步声。
鞭炮声、鸡鸣鸟叫声、春雪沙沙声,花草萌发声,和着走亲串友的招呼声、欢笑声、送客声,构成农村特有的春的序曲。一年又一年,在这曲子中送走严冬迎来新春,带着希望和力量走上又一个全新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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