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人依旧可好
01
我从来没有想过父母年老的样子。即使想，也肯定想不出来。
小时候，我天真地以为：每个人就是我看到的那个样子，天生如此。爸爸天生就是爸爸，妈妈生来就是妈妈，而我也永远都是小孩子。
回想起来，这样的想法确实幼稚。但也算是个美好的愿望。
这样的话，爸爸和妈妈永远都年轻健康，而我也能够一直陪伴在他们身旁。
然而，时间总会教会我们很多，包括成长。
我，在村里读小学，每天都会和爸爸妈妈讲学校的事。
六年后，进入镇上中学，每周回家两天。那时候，妈妈都会问我：“这周在学校吃过肉吗？”我有时候会撒谎说吃了，而且吃了好多顿肉。但妈妈还是会去集市买肉，有时付钱，有时赊账。等到下一周，又会这样问，然后这样做。
又过了三年，我去了区里的高中读书，一个月回家一次，一次只住一晚。
之后，上了大学，离家越来越远，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因为学习，因为兼职，或者因为省钱。
爸妈，始终都是我记忆里年轻的样子。
02
去年，母亲去世。我，工作刚满一年。
母亲卧病在床三百多天，由于工作原因，我只能在节假日回家，次数不多。
每次离开，母亲都会说：“放假，又回家来哈。”我应付着，头也不回地上车。
母亲走后，我常想象这样的画面：
一位衰老不堪的老妇人偏着头，定眼呆望着门前的马路。期待着，呼啸而过的大巴车上有她的孩子。那些在门前停下，又开走的车，都碾碎了她的愿望和牵挂。
我上大学的时候，母亲的头发就已经花白，她学着邻居的样子，去店里将头发染黑。听说自己染能省钱，便把劣质的染发剂买回家，每次都会把手也顺便染成黑色，半个月才能洗干净。
母亲去世时，重新长出来的白头发越来越多，我知道，母亲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长出黑发，也不会再把白发染黑。
而我，也没有机会在难得回家的时候给她洗一次头，再也无法整理她掉落在木梳上的白发。
03
现在，父亲一个人在老家。我，工作两年有余。回家的次数依旧很少，只不过，我们习惯了每周一个电话。
从以前的无话可说，到现在的无话不说，让我和父亲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谈天说地，胡言乱语。我是大人的口吻，而他却成了小孩模样。
然而，我确实感觉到父亲声音变得越来越深沉，有种沧桑的味道。每一次见他，都会惊讶地发现：又老了许多。
如今，父亲的头发已经花白得厉害，脸上的皱纹嵌入肉里，眼睛也变得不再炯炯有神，甚至比我还矮了一截。
母亲走后，对于父亲的衰老我有些心理准备，但面对他日益憔悴的样子，还是让我惊愕不已。
我记忆中的那个英雄一样的父亲，如今佝偻着，局促着，等着时间和命运的安排。也等待着我的电话，还有我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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