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

哑巴既然还活着。这是时隔多年回老家在村口遇见正沿着马路向前寻觅的哑巴，出现在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此前，我以为她早已经死了。只见她背着一个蛇皮口袋，不时的弯腰捡拾地上的饮料瓶和一些别人废弃的塑料制品。

算起来，她的年纪应该有七十多了。虽说同住在一个村，但是，自从我离开家外出读书到现在，二十多年间再也没见过她，一方面是我回去的少，另一方面每次回去我几乎不出门。

见她从前方一拐一拐地迈着步子，在离我们十几米远时看到我们，脸上露出笑容，嘴巴发出啊啊声，快速向我们走来，到跟前，伸出手拍了拍儿子的胳膊。

我又是一惊，没想到她还认识我。儿子瞪着眼，急忙躲到妻子的后面。哑巴一边嘴巴继续发出啊啊声，一边把蛇皮口袋放在地上，用双手比划着。我不懂手语，猜测她可能是说，回来过年吧。

记得小时候，村子还没搬迁，她家就在我家前面一百米的地方，我每天上学放学都得经过她家。我并不像别的小朋友怕她，这可能与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她有关。她很热情，但凡她在家都主动与我打招呼。虽然，我并不把她当回事，也不回应。

听父辈们说，哑巴是这户人家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又不识字，所以被买来后一直没走。这种说法，我没去考证过，认为他们说的比较可信，因为那时候通讯还很落后，一个哑巴，又不识字，很难走出去，即便是离家远一些，可能也会找不回去。

除了哑巴，村里还有一些人从云南，贵州买过媳妇，那时候这种情况很常见，村里人没人管，也没人举报，甚至还帮忙一起看着，别跑了。

哑巴被买来后，也没跑过，没两年生了一个儿子，很健康，一家人的生活就与村里的人没什么两样了。那时候，我们还常和她儿子在一起玩，到了上学年纪，也同我们一起上学。

她家很穷，一直住着一间小瓦房，起初左邻右舍的房子都差不多，后来旁边的房子都换成了平房楼房，她家就像丁字户似得一直是瓦房立在那里。

后来，她儿子上二年级时，买她来的男人得了肝癌死了，她就独立带着孩子，也没再嫁，孩子也从那时候下了学，跟着她在地里忙前忙后。

孩子脾气很差，经常打她骂她，长大一点，就跟着村里的小混混混在一起，抽烟喝酒偷鸡摸狗。有一年，我从外回去，听说这孩子喝酒开摩托车撞死了。

从那时候起，在我的记忆里哑巴也跟着一起消失了，此后，村子搬迁，左邻右舍都换成新的，哑巴就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没想到，她还活着。我与她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几句，摆摆手告诉她，我们回家了。她拎起蛇皮袋，摆了摆手，继续一拐一拐地向前方走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