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故事的主角是John Snow。
/ 雪诺
当然不是这个John Snow，而是历史真实存在的Snow，为了区分，把他称为斯诺。
/斯诺
斯诺是19世纪初期英国著名的麻醉师，但是他闻名于世的不是他麻醉了多少人，而是他发现了霍乱传播的途径。
霍乱，是当时的大瘟疫，也许对于现代人来说是一个相对遥远的词汇，如果对这个词有感觉的话，我想也来自马尔克斯的那本书，《霍乱时期的爱情》。
但在当时，瘟疫代表着死亡。
/十日谈，薄伽丘笔下的瘟疫
1854年，伦敦就爆发了一次霍乱瘟疫。随即，人人都陷入到了恐慌。
"星期五晚上还健健康康的七个人，到了星期六早上都死了，整夜人们奔走寻医，好像整个地区都中毒了一样［1］。"
而在6年前的1848年，霍乱同样肆虐了伦敦。当时的人们对于霍乱为什么会患病，霍乱如何传播和如何治疗都是一头雾水，对于政府来说首要的是控制霍乱的传播。所以就有了下面的宣传：
/1848年伦敦宣传单
我们截取一些片段出来：
“Be temperate in eating and drinking.
（保证吃喝的东西是热的。)”
“Sleep and cloth warm！
（睡的好，穿的暖。）”
“Do not sleep or sit in a draught of air.
（不要在通风的地方睡觉和休息。)”
显然，当时的主流观点认为，霍乱的传播可能依赖于空气，而霍乱害怕热的东西。如果仔细考察一下，当时的专家们真是为了寻找霍乱的源头绞尽脑汁。
/专家寻找霍乱源头
而霍乱的理论多如牛毛，但是主要的阵营是两个，一个是瘴气论，另一个是传染论。
首先来看瘴气论。
当时的伦敦可谓国际化的大都市，人口密集，工业化程度高，而且一些新技术新产品都被广泛的用在了这里，比如抽水马桶。
/ 抽水马桶
但是从古至今，人类已经用了无数次证明一点，那就是新技术的产生及应用，往往伴随着一部分人的牺牲和一些无法预计的灾难。
抽水马桶平民化，人人如厕都方便了，但是伦敦配套的地下排污系统并没有达到一个好的标准，所以粪便堆积，整个伦敦都弥漫着一股子恶臭味［2］。
而这股子被称为“瘴气”的恶臭气体，理所当然的成了霍乱传播的途径之一。
另一种是传染论。
“我们只能推测有一种毒素，它的传播不受风、土壤和各种条件下空气的影响，连大海也不能阻断它的脚步。而人体是这种毒素传播的主要中介［3］。”
两种理论争论不休，但是伴随着还有大众对霍乱的恐惧，难道只能像之前那样等着霍乱自行消退吗？
而斯诺医生面对1856年又一次霍乱的侵袭，早已做好了准备。斯诺仔细研读了1848年霍乱流行的记录，他发现当时的霍乱开始蔓延时有解释不通的地方。
约翰阿尔诺，一个水手，他在1848年9月份从德国来到在Horsleydown的一处寄宿宿舍。随即，9月22日，他霍乱发病身亡。
而几天之后，另一个叫做布伦金索普的人住进了房间，9月30日他被同一个医生诊断，他也染上了霍乱。一星期之内，霍乱开始在周围蔓延，两年之后，霍乱自行消退，夺走了5万人的性命。
斯诺发现，如果用瘴气论来解释，约翰从德国而来，他在德国没事，船上没事，而宿舍在他来之前也没事，那么瘴气从何而来？
如果用传染论来解释，显然可以认为是约翰传染了布伦，但是又怎么解释接触了两个人的医生没有霍乱这件事，难道真的是这位医生运气好么？
斯诺根据自己的推断，他认为：
“霍乱是因为患者吞食了一种还没有辨别出来的介质引起的，或者因为直接接触了患者的排泄物，或者是饮用了被排泄物污染的水［4］。”
而斯诺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为了验证自己的结论，进行了广泛的调查，不辞辛劳的敲开了每位患者家的门，询问自己想要的数据，采访各种专家及相关人士，从而搜集了大量的数据。并且绘制了自己的“死亡地图”。
/斯诺的死亡地图
如果把图做成热点图，就会看到：
/死亡地图热点图
其中有几个细节需要注意，图中红色的地方表示死亡人数最多，黄绿色次之，蓝色再次之，而正方形的模型表示水泵的位置。
需要注意的潜在信息，死亡的人的分配和水泵的分配范围是吻合的，而如果是瘴气或者传染绝不会这样。
再把图放的大一点：
/中心
斯诺做出了他的推测，死亡的人大多都集中在了Board Street（宽街）的附近，而之所以如此恰恰是因为附近的人都使用宽街水泵的水（红色星位置），而这里的水被某种物质污染了，这种物质很可能来自排泄物。
斯诺的预测和结论振聋发聩，很快便在当局产生了影响，随着宽街水泵被挖开，40号化粪池和水泵之间的直接联系被查出，斯诺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而无论从哪个层面，大家都接受了斯诺的理论，从一些漫画就可看出。
/死神
/喝水，霍乱的传播
人们不再去相信吃的热，穿的暖，少出门是预防霍乱的有效手段，而霍乱的传播和水污染有了最直接的联系。
无疑，斯诺是伟大的，不仅仅是伟大的探究精神，和救济天下的侠骨，还有他运用了科学的方法。
我对这个故事感触很深的原因，是这个看似历史的一瞬间，我看到了统计学拯救世界的一面，从统计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探讨相关性和因果性之间最好的案例。
因果性无须赘言，相关性是什么？
用很直白的话来讲，A与B相关， 大体上A发生了B也会发生，举例来说，肺癌和吸烟就是相关的，因为得肺癌的人里很多人都是吸烟的。
拿霍乱的例子来说，瘴气显然和霍乱是相关的，因为瘴气的恶臭随处可闻，很容易让人们联想到，可能是它传播了瘟疫。
但是必须要注意的是，相关不能单纯看成是因果，因为从相关和因果之间很可能有关系，但是也可能毫无关系。
/ xkcd 相关性与因果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统计学家的任务就是从相关的事物中分离出那些最有可能的原因。
如果这样说有些晦涩，举个例子来说，肺癌的人大多数是吸烟的，很可能是因为所有的人中吸烟的人本来就很多，那么得病的人中吸烟的人多亦不足为奇。
这时候我们为了甄别事实到底是什么，需要做的是看看那些不吸烟的人患肺癌的又有多少呢？
换句话说，霍乱的传播和瘴气有关，真的有关吗？在没有霍乱的年份瘴气依旧存在于整个伦敦呀。
斯诺抓住了至关重要的证据，那就是那些没有经历瘴气的人（叫约翰的水手）依旧会患霍乱。这个想法是非常思辨的，而斯诺正是凭着这种福尔摩斯式的探案精神找出了那个幕后凶手。
再有，对于我们每个人而言，霍乱的事件告诉我们，如果我们要得出结论，不要轻易的相信直觉，要用统计数据来说话，就像著名的统计学家K.Person说的，
“请把统计数据放到桌面上来。”
（End）
参考
［1］观察者，1854年9月3日，第5页。
［2］张磊，马桶催生的窒息大恶臭，粪便裹挟病菌两年“臭死”3万人，科学网，2017.12.16。
［3］柳叶刀，印度霍乱的兴起、进程和破坏，1831，第241～284页。
［4］史蒂芬约翰逊，死亡地图：伦敦瘟疫如何重塑今天的城市与世界，P81，2017。
［5］图片来自google，百度。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