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睡衣

有人说，人生三件事情不适合反复考量：购物，恋爱，看展览。

女人的速度，体现在购物上，毋庸置疑，大家有目共睹。记得赤濑川原平在《名画解读》里说：“一眼看上去美的，就是真正的名画。”因此，他建议看任何展览都要速战速决，30分钟内一扫而过——“这是一个直面自己内心的好方法，因为时间有限，你的眼睛才会特别尖，直觉也会特别灵敏。如果每幅作品都需要花一定的时间去‘鉴赏’，反而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女人的聪明，抑或说直觉，将名画的欣赏原则创造性地应用于她们的购物上，特别是添置漂亮的新衣服。以前对此不以为然，觉得购买衣服应该是件多方面考量的事情，要么不带任何心情去挑选，即所谓衣能蔽体；要么会在意同行的看法，终归不全然自信于自我审美直觉。成年后慢慢发现有趣的事情，不管工作、生活、爱情、购物、饮食，但凡我略有犹豫，一定会有差池。那件犹豫了半天才买回家的衣服，果真会在衣柜里闲置很久；那次迟疑了很久的工作和活动，果然不等开场就已宣告结束。

于是，回到本文开始，发现那些犹豫或被意见过后的衣服，终究被搁置在衣橱的一角。依稀记起，给自己一个心理借口：没关系，实在不喜欢还可以做最基础的睡衣来处理。所以，不知不觉中被“睡衣”侵占了衣柜的空间。随手撩起一件衣物，恍然发现，其实它们并不是合格的睡衣。

因为女人们明白，睡衣是生活的分子，是女人生活的见证。感受睡衣的生活是女人的专利， 睡衣是女人表现真实性情的物件，是女人穿给自己的东西。一个优美的女人，必定是懂得呵护自己的女人；而女人的品味与优雅，都是从关爱自己的里层做起——睡衣便是这层基底。它们流露女人梦想的姿态和女人拥有的心情。洗去铅华，披一身肌肤的香气，纤尘不染地穿上睡衣，紧贴着肌肤，光滑细腻，舒适自在流遍全身。而这些，都不是被沦落为“睡衣”能完全具备的；它们或因为质地，或因为款式或因为其它。

然后，开始后悔，遗憾当初的冲动，告诫自己下次不要再添置无谓的睡衣；但是，女人依然会一如既往。

其实，故犯又何妨？再次冲动又如何？

有人问“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有人答：“也许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吧。活着便能体验未曾体验的，收获不曾收获的，付出力所能及的。与其去想活着为了什么，不如去想在活着的日子里自己做过了什么。”我们每天都在聆听或经历着他人和自己的故事，怎样才能消化掉这些纷繁复杂的元素，并不能过耳过目就忘，所以要看书，所以要看电影，所以有旅行，所以有失眠，所以有阴郁……所以尽可能地对自己好，用所有爱的东西来转移注意力取悦自己……

下次被问起活着的含义，也许可以这样回答：

活着是为了拥有一份购物的冲动，说明我们依然有对美好的追求，即便偶然；

活着是为了用这些漂亮的衣物延续或点缀我们的衣柜或心情，纵然短暂；

活着是为了体会在从衣架上拿起时不存大志、专注当下的心满意足；

活着是为和这冷静优雅没有生命的成品一起创造属于我们的独特联系……

生命总会经历各种成长和伤痛，并不能过耳过目就忘、那些听到的看见的自己的他人的忧伤，但是只要有这样一件“睡衣”的存在，便可以让我将世界与之区别开，像电影《盗梦空间》里的图腾，看到它，我便能知晓一切不过是昨日的一场梦，我便能用最快的速度从梦里抽脱出来。

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的梦境，但是，总可以试着建构自己的现实。

岁月静好的当下，我只要家，要生活，要书，要阳光，要花草，还有这件或这些我鲜有机会穿上身的“睡衣”，静静地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