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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打了一个哈欠，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下课，她强挺着困倦，看着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她已经知晓的内容。
至于为什么这么专心，是因为，这是妈给她花了钱来学的，钱可不能白花。
自从小九放弃升学，爸跟妈居然就随了她的心意之后，小九对妈就格外看重，妈让她做的事儿，她都会听话。
哪怕是感觉这间学校里学到的东西还不如白天在商场学得多，她也坚持来上课。
这是一个边贸小城，商场里最主要的客源，是对面的俄罗斯人，商场的人叫这些俄国人为“毛子”，想把货卖给毛子，俄语是必备的技能。
可别小看这地方的售货员，那俄语能力可不是盖的，大学里面的四六级都不一定有这个口语能力——这就是这些人吃饭的家伙，看家的本事，想在这地方做个长久的生意，俄语技能就得拿得出手。
从小九辍学，决定和妈学习做生意开始，妈就给她报了这个学校，报的不是夜班，而是白天班——妈当然不会舍得她大晚上的出来上课——妈还是觉得学校教的东西才是有用的。
谁知道，小九的班因为人数不够——看来这学校开得不咋样，就把白天的学生给强制合并到晚上了，可怜的小九，天天从商场回来还得赶晚上上课，已经被折磨好几天了。
总算下课了，老师在最后来了句，明天开始，上课晚半个小时——也就是说，明天得晚半个小时放学，小九忍不了了。
~2~
她耐着性子等到人都走了，才走到老师跟前，跟老师说想退学费，老师回头看到是个小丫头，就继续收拾了——哪个大人会把一个十五六的小丫头当回事呢。
老师说，怎么了，是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吗，如果跟不上，我可以调整一下进度——这是看不起我啊，小九好笑地想，说话没注意的就多了几分凌厉。
不是听不懂，是因为您会的还不如我妈会的多，我打算回家跟我妈学了。这时候老师才把她那颗高贵的头颅抬了起来，总算是正眼看人了。
你一个小孩说话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啊，一开始来的时候不就告诉你们学费不能退的吗？你说话这么难听是要干什么？
小九说我不干啥啊，我不就是不想学了，我报的白天班我又没有报夜班，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你就给我改时间，搞得我妈白天累了一天晚上还得来接我。
你开学校也不能不讲理想干啥干啥，就你这水平还没有我认得的门厅店主会得多，我干吗要点灯熬油地跟你学？
老师说，小朋友不要鼠目寸光，你总不能在门店做一辈子，那地方能给你开多少钱？小小年纪不能光看眼前……
小九打断她，我能赚多少钱是我的事儿跟您没关系，现在是你改了我的时间，我不同意不想学了，麻烦您把学费退给我，您如果不退，我就去找校长，如果校长不同意，我会跟我班里所有的同学说一起找您退，您就看着办吧。
那老师的脸色是青一阵紫一阵的，好看极了，她板着脸跟小九说，你明天白天来吧，我跟校长说一下。
~3~
从学校里出来，小九是带着笑的。她从来没有这么舒展过，好像是原来被封印的力量，瞬间被解锁了。
她仿佛看到那个委屈瑟缩的小女孩，对她挥手告别，而她也回以微笑。
她不上学了，妈总觉得她会学坏，天天看着她不让她东走西走的；她今天说不跟这个老师学了，这老师居然敢说她鼠目寸光，当她听不懂吗？
学本事，那是学会了才厉害，小九劲儿劲儿地想，我自己知道怎么着能学会，谁说什么也不好使。
小九不知道这一会的自己到底是任性、叛逆，还是成长，反正她知道了，自己的事儿靠着别人不行，得自己知道自己咋回事。
这个想法坚定了小九的信念，从那以后，小九再也不是别人眼中听话的小九了，小九只听自己的。
出了校门看到妈，小九迎上去给妈一个大拥抱，第一次感觉自己把人给赢了，把事儿给办成了，高兴得不得了，妈知道了，还气够呛，却是拿小九没办法——这孩子从离了校门，这主意是越发大了。
~4~
不去上俄语课，小九又来了幺蛾子，她不打算跟着妈学——妈自己的生意做得虽然不错，奈何自己刀削不了自己的把，总是担心这个那个，小九觉得处处受了压制，根本也不能学啥。
妈当然还是不放心不同意的，不过，小九的一句话，让她改了主意——小九说，妈，你还能管着我一辈子吗？就这样，小九顺利的从妈的羽翼下“逃走”了。
也没有多远，就在妈做生意那个商场，一个酒行的老板娘跟妈的关系还挺好。毛子都是大酒鬼，喜欢中国的白酒，所以这里每天都有很多的毛子光顾。
小九的工资低，区区五百。不过她不在乎，自己来干啥的自己知道，眼前这点工资多少又能咋地？
目标明确，小九就在一边，边听边学边干，不到一个月，就把卖货用的常用语学了个通透。
这商场就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那每一天的历练，都是荷枪实弹，小九觉得，这样的学习过程才够劲！
拿到一个月工资的时候，小九觉得这个酒行她学得已经够了，她得换地方。
老板只当她小不点不定性，但是小九自己心里可有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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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妈说的时候，妈已经习惯了她的人来疯的劲儿，只是问她，你这次又要去干啥，小九说，我要去门厅当销售，妈说你真是疯了。
门厅跟商场里面不一样，都是规模比较大的店，客流量大，每个店都有十多个店员，那里的店员，俄语的水平都很高，报酬丰厚的同时，竞争也是非常激烈，不是一般人敢去试试的。
小九可能天生就不是一般人，她觉得越是难的地方，能学到的本事就越大。
小九央求着妈跟她一起去，不过，告诉妈，你就是陪我去壮壮胆子，我自己来说，妈看着她那样子，也就依着她了——小九真是越来越爱妈了，就算是半信半疑，也从来不打击她，有几个当妈的能做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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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风和日丽，挑了商场人少没啥事的时候，妈带着小九去商场的门厅一个个应聘，看到谁家门上贴着招聘就进去。
小九不让妈说话，妈也就跟着看看，开始的几家，看小九年龄太小了，都客客气气地把小九给拒绝了，小九也不在意，继续。
终于到了一家特别大的烟酒行，小九进去，自己跟老板娘推销了自己，老板娘看到她小小年纪居然不露怯，有了几分欣赏，就把小九给留下了——这种工作都是很少的底薪，能力不行的人，自己也就挺不住了走了。
妈回去就给小九做了好多好吃的——感觉这孩子今天真给她点惊喜，可以放心把她放出去自己闯闯了——孩子终究是要自己单枪匹马地去面对这个多变的世界，而做父母的终究陪不了孩子一辈子。
~7~
在这里，小九遇到了自己职业生涯里的贵人。大家都叫她“香姐”，人泼辣爽利，业务能力一流，三十来岁，是这里的销售冠军。
起先，香姐并不待见她，同行是冤家，同事又是啥，互相抢饭碗，谁愿意给你让一口呢？
不过香姐又爱她，因为小九有那股机灵劲儿，学什么都快，对人呢，又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儿，让人讨厌不起来。
香姐是小地方来这里讨生活的，看的人多了，识人便有了三分眼色，她对这个后起之秀在心里是大大地赞赏，因为竞争的关系又保持着距离。
小九向来不在意这些，她一心只想把业务做好了，来工作又不是来交朋友的，反正她也没啥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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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姐十几岁就出来打工，说起来，当年她刚出来社会的时候，就跟小九这么大，所以，看着小九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带着点惺惺相惜的意思。
三十几岁，钱也攒了一些，出来家这么多年，还没有孩子，这行业压力也大，她也真是累了，想回到老家去过安稳日子了。反正这些年积攒的本钱和本事也够了回到老家开个小买卖了。
如果她一直在这里当销售，那小九是她的死对头，再欣赏，也只能是欣赏，不会有什么交集；但是如果说是要走了，香姐就非得把这一身本事教给小九——这是给自己欣赏的人的最大褒奖，香姐乐意通透这么一回。
~9~
小九对于香姐的抬爱简直是受宠若惊。在商场的几个月，她看尽了人情冷暖，心里明白商场的人，友谊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所以从没有期望同事真心相待。
同事之间，表面客气，暗地里较劲，但是只要不使坏，小九都觉得是好人，对于香姐的热情馈赠，她真是无以言表，只能用心甚至用命去努力学，好不辜负这份馈赠。
香姐不但把自己学俄语的告诉小九，更是把十几年的销售经验也都细细告诉了小九，小九的脑袋明显感觉不够用了，睡觉做梦都在背单词。
功夫下得够，进步就是嗖嗖地。香姐走后的一个月，小九成了门店里的销售冠军，那个月的工资拿到了五千多。
好多同龄人还在花着爸妈的钱，但是小九不但自己赚钱，而且还不少，这让小九更加自信，而自信的姑娘，简直闪闪发亮。
香姐后来一直是小九最重要的朋友，这份友谊让小九倍加珍惜。
后来有一次，店老板和老板娘大干了一架，老板生气了，跟老板娘扬言要离婚，店也不干了，出兑散伙！
别人都没当回事，唯独小九放在了心里，她当天就回家跟妈说了这件事，妈跟她说，别信两口子打架说的话，那么大的店利润又那么好，哪能干一架就出兑啊，再说就是出兑，也轮不到外人手里，自己家的亲戚还抢不过来。
事实证明，妈说得确实对——第二天老板和老板娘就和好如初了——小九对于夫妻间的这种关系真是不能理解，但是，这颗被撩拨起来的心，却是再也归不了位。
十七岁的小九，要自己当老板来试试。
小荷才露尖尖角，成长可不是一步到位的，就得自己给自己进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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