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意外
笑有很多种。
微笑，假笑，大笑，憨笑，娇笑……
孟若琛、贾高、叶知雨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无论是谁，能在长青山庄坐到总管的位置，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他们自然都是见多识广的人。既然是见多识广，那么笑，他们自然也没少见。
他们见过将死之人的爆笑狂笑，见过春风得意之人的酣笑大笑，也见过青楼女子的娇笑媚笑。但他们却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笑。
在他们三人眼中，眼前的年轻人已经是死人无疑，尽管此刻他还没有死。
“你不该笑的。”
孟若琛实在想不通，眼前的年轻人到底在笑什么。比这更让他想不通的是，眼前的年轻人怎么会笑得如此真诚温暖。
“我为什么不该笑呢？”年轻人笑着问道。
“因为你即将是一个死人。”
叶知雨抢先答道。叶知雨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年轻人的身后，那个刚刚摔下长亭的年轻人，此刻正被一位年轻女子扶着走出了巷子。
“我好好的为什么要死呢？”
年轻人依旧在微笑。似乎眼前的这三人根本不是来杀他的，而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他们即将要去最好的酒楼，喝最好的酒。
“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吧。”
贾高看着年轻人，声音里带着不屑，带着惋惜，带着一种不理解。
“舒开玉。舒服的舒，开心的开，美玉的玉。”
这个年轻人当然是舒开玉，也只能是舒开玉。除了他，世间还能有谁会有这样的笑容呢？当然没有。
“舒开玉，好名字，我会记住你的。”
贾高叹了口气。他几乎一生都行走在黑夜里，干着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知为何，此刻的他竟然有点欣赏起眼前的年轻人来了。也许这就是风采吧，让对手都不得不喜欢，贾高心想。
“你一直都笑得这么开心这么舒服吗？”
孟若琛突然发现今天的自己似乎话太多了。话多通常不是个好习惯。话多的人往往成不了大事，甚至比较短命。这个道理孟若琛比谁都清楚，但他还是忍不住想问问眼前的年轻人。
“当然，我从出生起就一直这样。为什么不笑呢？你看，这世界多美好，风那么温暖，花开得那么美，身边的姑娘也那么善解人意……”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啊。”
叶知雨是三人中最年轻的，他和舒开玉年纪相仿。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和眼前的年轻人成为朋友，甚至成为无话不谈有酒共醉的好朋友。
舒开玉身后的巷子里已经看不到人影，显然那位姑娘带着人已经远去了，但他们三人似乎根本不担心。
其实也是，在江南，他们再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哪里都去不了。
“你一定要拦着我们？”孟若琛突然提高了声音。
“一定。”舒开玉突然也停止了微笑。
话音落地，微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刀光剑影。
孟若琛的剑，贾高的软剑，叶知雨的扇子同时发出，他们三人不是喜欢冒险的人。眼前的年轻人太镇定了，必须要速战速决才好。
他们相信，这世间没有人能躲过他们三人的合力一击。
看到三人的咄咄攻势，舒开玉只好先闪避开来。舒开玉一退三人心里便是一喜，攻势越发快了，但让三人没有想到的是，舒开玉退让的速度居然超过了他们进攻的速度。
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个年轻人？三人心中大惊，攻势更猛，但不管他们如何紧追不放，年轻人还是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不好，他想逃走！”
孟若琛首先发现了不对，凭着他独步天下的轻功，他想赶到前面去对舒开玉形成合围。
但终究还是棋错一招。彼此的距离一拉开，他们三人同时看到了点点星光，快如流星。
“飞刀！”叶知雨一声惊呼，立刻便舞动手中的折扇灵活地化解开去，却还是听到了有人中刀的声音。贾高与孟若琛双双受伤。
“怎么会有如此快的飞刀！”孟若琛扶着受伤的肩膀，根本不相信自己已经受伤。
“叶老弟，快撤！”贾高一声大喝，他握剑的手也已经受伤。
而此时的长亭之上，程立雪也出手了。
程立雪的剑是杀人的剑。剑若出鞘，必见血。不见血，剑不回鞘。
但面对眼前的年轻人，他却似乎又动了恻隐之心，杀了这样的天才实在太可惜了。
剑气如虹。一剑光寒十九洲，说的就是程立雪的剑。曾有人形容过他的剑，说那根本就不是人间该有的剑，那样的剑连地狱里的鬼看到了都会害怕。
此时剑已出鞘，就再无收回来的可能。
戚长空看着程立雪的剑，又一次感受到了兴奋。他身后那个大大的剑匣在程立雪出手的瞬间也打开了，接着从中飞出了一柄剑。
“以气御剑！”
程立雪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传说中的以气御剑居然真的存在。但程立雪毕竟是程立雪，眼中的讶然一闪而逝，神色丝毫没有慌乱，反而更冷静了。
紧接着，他挥出了第二剑。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这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也不应该存在的剑法，像是满天的流星极速地向戚长空飞去。
戚长空轻喝一声，召唤出了第二柄剑。剑自剑匣里飞出，向程立雪的方向迎了上去，但他的剑刚飞出，程立雪的剑已经攻到。尽管这柄剑挡去了大部分剑气，但戚长空还是受伤了，他的肩胛骨血流如注。
看着受伤的戚长空，程立雪却突然停止了攻击。
“你走吧，我等你。”说完，程立雪已消失不见。
戚长空是第一个从他剑下偷生的人。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放一个人从自己的剑下活着离开。
但他不后悔，甚至隐隐充满了期待。当他看到戚长空的第二柄剑从剑匣里飞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假以时日，眼前的年轻人一定是与他棋逢对手的存在，甚至最后鹿死谁手也不可知，但他却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他实在太孤独了。他已经忘记了这江湖已经多久没有出现一个真正值得他出手的对手了。所以当戚长空出现的时候，他充满了期待，他期待着戚长空成长到能够真正与自己交手的那天，尽管他有可能因此而丢了性命，但他不在乎。
有时遇见一个真正强大的对手，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戚长空扶着自己的肩膀，一时间竟也忘记了疼痛。他还在回想程立雪刚才的一剑。那实在太让他着迷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了，可是直到看到程立雪的剑，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无知。
他也知道程立雪两次放过自己的意思。他希望下一次自己不会让程立雪失望，也不会让自己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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