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息的味蕾

周末去朋友家闲聊，她端来一盘红黄相间的小西红柿。是不是有点绕口？以前我们叫红柿子、黄柿子，现在货通天下，为了和那种柿饼柿子区别开，统统又叫西红柿，明明比番茄多一个字，却感觉更顺口。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奇怪，比如眼前这盘小柿子，红的倒也顺眼。黄的就像马奶子葡萄的模样，我故意问：这是葡萄还是柿子？朋友说：自己尝！我拿起来认真看了一眼，放进嘴里，只感觉沙沙的。如果不是肉眼可见，真不知道嚼的什么玩意儿。

前几天出门买菜，看到门口一位大姐卖香瓜。我先生小时候在老家种过西瓜、香瓜、白兰瓜，他最喜欢吃香瓜，白兰瓜也可以，拒绝吃西瓜。我买白兰瓜时，特意挑了软的，回家切开，只能吃上面一层，其他和不锈钢勺子差不多硬。我先生吃了几口，感叹世风日下，为了卖个好价格，提前上市糟蹋了好瓜。有了白兰瓜前车之鉴，香瓜买了两个试吃，这次是熟了，药味也不太浓。还是达不到专业人士要的那个口味。

我记得十几岁时，二姐订婚后，跑运输的二姐夫提来一袋蛤蟆脆，那种清香和脆甜，是白糖柿饼糖水罐头酥皮点心都没法比拟的。用现代话说，就是正宗的绿色食品。正如作家冯骥才吃鲫鱼：一切美味，皆是本味，犹如一切美色，皆是本色。直到现在，每次见到二姐夫，我都会想起四十年前那香甜的蛤蟆脆，可惜再也吃不到了，现在叫香瓜，瓜已不瓜了。

不仅番茄香瓜变味，草莓樱桃亦然。我每天买菜都要路过一个水果摊，眼见从冬到夏，草莓樱桃的价格从一盒几百元到一斤十三元，我各样买了半斤。草莓也不是以前的圆椎体，咬一口，中间是空的，有拨苗助长之嫌。樱桃不酸不甜，一股淡淡的“六六粉”味道。

还有长茄子，龙豆，黄瓜，随买随吃，一过夜，全都是霜打的茄子，长度缩水严重。

我曾经看过一篇文章，大意是说科技进步，有一天会看到芝麻大的西瓜，也会看到西瓜大的芝麻。不知道有一天是哪一天，但是今天，吃撒有撒，吃撒不是撒，已经达到书法高境界，不知道是进步还是变异？一切都在变化，都在碎片化，只有那没出息的味蕾，只有它，永远停留在美好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