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母亲节,也说不出原由,总要抽一大段时间独处,一个人发呆。不愿意让人打搅,哪怕家人陪伴也觉烦,就那样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默默的冥想。
头脑里全是母亲的影象,一祯祯放电影似地在过。大多的就像虚化的图片,非常模糊。我极力的在头脑中搜索,也不甚清楚。回想起母亲在向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哪怕自己多出的一条皱纹,哪怕曾经吃过的一次苦,甚至一次小小的跌倒,也像我出现在她的面前,看图说话一样,如数家珍。
记忆中的母亲,身体非常孱弱,在生活的重压下,几乎靠骨架支撑起没多少肉的全部的身体;又用这副骨架,与父亲一道,构成家庭的脊梁。任风雨侵袭,任坎坷灾难,总能携着孩儿坚强走过,从不畏惧。
现在回想起来,母亲的坚强是一种极具韧性的内在精神,是一种内里母性的光辉。当这种韧性与父亲佛系的随遇而安命象相结合的时候,激发出了和谐配偶之间人性本能的潜能,不需要过多的语言,一笑一嗔间皆明心意,遇山过山,遇水涉水,相扶趟过,没什么可怕,一切都是命。
脑海中的母亲,不能忘怀的,是母亲的那双眼。尽管那是一双近视超千度的眼,却也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小时候母亲的眼,是万能的。只要对你瞅瞅,啥事都了了。
从外面回来,一声:“妈我饿了”,会从母亲投来的眼光里,看到“没问题”的眼神,伴随着妈妈“我儿玩饿了”的叹息,不一会儿饭就呈现在眼前,递到我的手里。
衣服弄破了的时候,手扯着衣服的裂口,对着母亲说:“妈妈你看?”
随着“我看看”,投来淡淡的一望,又接着说:
“你过来”,只见母亲拿一根针,穿上线,中指上套一个顶针,一会儿工夫,就缝好了。
高考时母亲的眼,是满满的期待,又极其的脆弱。
记得那年高考完,母亲几乎每天都问,录取通知来了没有。通知没等来,却等来了我因车祸住院的消息,母亲和家人听闻赶到了医院。
病房里,母亲拿着病危通知书的手瑟瑟发抖,原本矮小的身体,在那一刻看上去更加矮小了。母亲一边用手抚摸着我的脸,一边听闻大夫介绍诊疗情况以及下一步手术风险。当听到大夫讲:“如果手术开胸后是大出血这种情况,家属只能准备后事了”的时候,母亲忽然向我投来了惊恐的一眼,接着像一滩泥,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外出求学的时光,母亲的眼是深深的眷恋。
每一次放假回到家,离别的时候,母亲总要给我装上满满一包好吃的东西。胡萝卜丝炒肉丁做的辣子酱当时是我家最奢华的大菜了,总要装上好几瓶。离别的时候,一直送我到巷口,一动不动眼瞅着我在他的视线里离去,久久的就那样站着。仿佛那目光,要穿越时空,送我到学校似的。
后来工作了,每一次探家,母亲依然如故。包里依然装满东西,还是站在原来巷口的位置,一直用她的目光送我离开转角,直到看不见。有几次我甚至怀疑,母亲到底能看多远,随有意识的试了试。一次在他视力所及的范围内,我停住了脚步,回头望着她。她依然一动不动,就那样看着。我不能确定他是否看清了我。我又转过拐角,偷偷的回头,露出一只眼偷瞄着母亲。看到的依然是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我去往的路。那一刻我才明白,母亲的视力远不如从前,只是那样站着,大多的时候根本看不清楚,只是用心在送,只是眷恋的望着,只是从心里流淌出一份独属于母亲的惦念,早已无关视力了。
儿子喝酒后母亲的眼,是心疼的那一碗面。
长大后每次回家,总要和儿时的玩伴聚聚。其中必有环节,是重逢后的拼酒,谁也不孬,总要拼个结果。拼完酒回到家,也和儿时一样,随口就道:
“妈我喝酒了。”
“嗯,赶紧躺躺,我给你下一碗酸汤面。”在听到了母亲这句话后,仿佛喝酒才真正的结束,浑身才松软踏实的躺下。
不一会儿,母亲端着一碗鸡蛋酸汤面,递了过来,还是那双高度近视眼,心疼的瞅着吃,一直瞅着吃完,掖好被,拿上碗才放心的离开。
每一次回忆,母亲仿佛就是实实在在的岁月,那一眼,一直都在凝视着。在人生的关键时刻,特别的清晰,老在眼前出现,成为了朴素的处世哲学,像航标,指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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