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午夜刚过,她便和姐姐钻进了被窝,大年初二的晚上鞭炮声少了许多,没有非看不可的春晚,年龄渐长也不再吵着闹着要去放烟火,躺在被窝里手机屏幕忽闪忽闪传出一阵阵笑意。忽然,手机开始震动响起一串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急促又不安……
二、
蓝蓝的天空飘着几丝被风吹散的云,她抬起头望着天空,视线的边缘有绿叶探出头,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曳生姿,她伸出手抓了把阳光放进嘴里,嗯,是夏天的味道。视线回到那条两旁长满了杂草的小路上,望了望路尽头的房子,她轻快地朝前奔去。房子是瓦房泥墙,虽然在这个小村落里已经有红砖头砌起的楼房拔地而起。门前是一块大大的水泥铺就的院坝,像这种天气好的时候总会晒着各种各样的谷物,今天晒的是玉米,坝前是一块低矮的地,落差有小小的她那么高,里面种着应季的蔬菜和橘子树、李子树、葡萄树。院坝的右上角有一个石臼,一根小小的橡胶水管将溪水引到这里,她曾双手捧起清凉的水送到嘴边,也曾用这水洗过葡萄和李子。院坝的一隅坐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他戴着眼镜仔细翻看着手中那本泛旧的黄历,她走到老人背后趴在他的背上用手轻轻圈住老人的脖子,带着稚气未脱的声音问:“外公,你在看什么呢?”那会儿,阳光正好穿过屋檐洒在她的脸上,风正好吹起她的衣角……
三、
大厅和院坝里堆满了黄灿灿的玉米,那是在地里晒干后刚运回来的,满眼都是,好像比阳光还灿烂些。她看着这满院满厅的玉米棒不禁有些头大,这意味着这几天她都必须和玉米堆待在一起,直到它们全变成玉米粒。
外公坐在大椅子上,她紧挨着外公坐在小板凳上,埋着头一粒一粒扣着玉米粒,看着她通红的小手,外公起身端来一把椅子倒扣在地上,在一只椅子腿上绑上一只旧时的军绿色球鞋,然后拿起一根玉米棒,在凹凸有致的鞋底上下摩擦,不一会儿,玉米粒就全都剥落了,外公看着她笑:“看,这样是不是快多了。”
……
四、
她坐在地上嘟囔着嘴,随意瘫放的腿像是在抗议,她在和外公赌气,具体是因为什么好像也记不清了。外公说:“咱们把手头的事做完去给你买糖吃好不好?”她没有说话;外公说:“你再这样我就生气打人了。”她也不说话;外公说我从没见过你这么不听话的小孩,然后转身离去,她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望着伛偻的背怔怔的发呆……
五、
外公搬家了,新农村建设将那座濒危的房子推成了平地,除了门口那几棵果树,再没什么能证明这儿曾有何人何物停留过。新搬的家是红砖堆砌而成的,很坚固,离集市也很近,不必再每次走几小时山路去赶集。只是家里养的猫好像还是很想念曾经住过的地方,一溜烟儿跑了后,便在也没回来过了……
六、
外婆走了,外公坐在方桌前和前来吊唁的人说着话,好像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子与朋友寒暄,她没有说话,因为表姐告诉她不要和别人说外公悄悄哭过……
七、
她推开门,将钥匙放进斜跨的小包里,重庆的夏天很热辣,她和朋友常开玩笑说能在这天气见面的一定是过命之交,但她还是准备赴约,配带着最愉悦的心情。她转过身,对坐在沙发上的老人甜甜的说:“外公再见~”然后关上门。她背靠着门站在门口,好像还能听见门内隐隐传出的嘈杂的电视声,她觉得有双目光在注视着她,眼里带着渴望,她顿了顿,转身向电梯口走去,那个青春靓丽的背影此时带着些许冷酷决绝,最后消失在橘黄色灯光笼罩下的走廊里……
八、
深夜的冬天愈发的冰冷刺骨,她瘫坐在床上,被子滑落在脚边,手机屏幕的光刚刚熄灭,那个冰冷盒子传出的声音还在耳边环绕:外公去世了……
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流过旧岁月,最后滴落在2018年大年初二的寒夜……
其实,过去的一件件事情早就在记忆中变得模糊,写下这些零散又模糊的记忆,只是想在我尚未忘记前记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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