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议中国画

 

        中国是世界文明的发源地之一，有着数千年的文明史，与古埃及、古巴比伦、古印度一起称为“ 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 ”。

        作为一个具有东方高度文明的国家，中国有着极其神秘而伟大的光辉灿烂的民族艺术和优秀的传统文化。经由数千年的传统民族文化的积淀，脉生出一门画业绝学，今天我们称之为中国画，中国画一经问世，便因其特殊性而风靡全球，影响至巨，其生生不息，绵延至今。

          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中，古巴比伦发源于两河流域，于公元前四千年前到公元前二千二百五十年之间，定制出其天文历法，发明了楔形文字，有精准的数字进位算法，影响世界。古埃及发源于尼罗河流域，盛于公元前三千五百年间，天文历法成熟，象形文字产生，数学、建筑文明高度集中。古印度同时也盛于公元前两千五百年，发源于印度河、恒何流域，受婆罗门奴隶主阶级统治，有梵文、天文、历法、数学、建筑等高度文明影响于世。

      于公元前两千零七十年，古中国发源于长江、黄河流域，建制于夏，同时象形文字已经产生，有精准的天文、历法，建筑、数字圆周率十进制、勾股定理等。

          四大文明古国各有自己独到的专制统治，都有自己精准的天文、历法，各自创造了自己的文字，印度河、黄河、两河流域的文明都使用陶轮制陶，埃及和两河流域都计算了圆周率，古巴比伦和古中国都发明了勾股定理，古印度发明了阿拉伯数字，令人遗憾的是，在整个社会的发展进程中，古印度、古埃及、古巴比伦相继遭到灭国亡体，文明断脉，唯有古中国，一息尚存，于数千年的分分合合、异族入侵，强大的东方文明古国依然一脉相承，生生不息，承传至今。

          且不说夏商周前的炎皇治世、也不说秦汉两晋五代南北朝的伟业丰功，更不必提唐宋元明清的繁华与衰亡，单就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堂堂中国，政府腐败，社会动荡，统治无能，国运衰败极也。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仁人志士，奔走呼号，揭竿而起，励志图新，挽救国家民族危亡于水火之间，引出来一场浩浩荡荡的大革命时代的到来，用今人的话说，开创了中国数百年来古今未有之变局。

          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时代大革命，借着革中国民族传统文化艺术的文化命脉的幌子，推翻帝制，“革四王的命 ”，革中国民族传统文化艺术的命，强势引入短暂的西方文化来代替中国民族数千年沉淀下来的传统文化艺术的存在，美名其曰开创了中国民族文化艺术百年巨变的新格局。

          所谓的五四“新文化运动”，在我今天看来，不过是因政府无能、社会动荡而弑罪于民族文化艺术的闹剧，作为政治和艺术，我个人认为，文化艺术是没有必要卷入社会统治阶级的权力斗争之中，今天你为王，明天他做主，你就做你的王，你就做你的主，把中国固有的民族传统文化艺术强行撕扯下来作为社会权力斗争的幌子实在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可以这么说，无论是谁当家做主，中国的民族文化艺术都将因国人的存在而延续，傻子才会吃不动坚果而去砸西瓜，即使非要这样做，那也是各有各的味，置身于上层政治，妄图通过借用民族文化艺术做幌子来达到捞取统治社会权力的资本，则其为贼，断国文脉，当为后人万世骂。

        “五四新文化运动、变法维新”，以今史所指，以为康有为，则以讹传讹之错，康氏言论，是可信，窃以为骗，其行徑皆谎言，早为世人揭，而康斯时洋洋得意招摇过市，跟其摇尾者皆为马屁，却以为一时名流，幡然可笑，每观康氏书，见其鼠尾为丑，则不宜多言。

          中国画始于何时，无史具查，概文字生而取图，鸡生蛋或蛋生鸡，难究先后，生究文字先还是图画早，乃一笨子孙也，只能说，中国画发展于两晋南北朝，盛于唐、五代，至于宋、元、明、清，而洋洋大观，举之于现当代，那就是百花齐放了。

          国人喜作史，国有国史，画有画史，五四以来，社会动荡，文脉尽断，书籍尽毁，民族传统文化艺术轰然塌地，如过街老鼠，几乎人人喊打，国运尽，文脉断，噩运也。时局稳定之后，一些民族传统文化艺术的坚守者，焚心掸志，试图恢复这百余年来文脉断绝的空白，乃作史，然政府洗脑过劣，多马屁，皆伪史，不足观。后人人云亦云，以偏概全，凡前人骂四王者，后人也跟着骂四王，凡前人说董其昌是淫棍，后人也跟着骂董其昌是淫棍，大凡前人诋毁于谁，后人一应跟屁，无望史实，不辨事实，今人书山文海，古意几存？

          回头说画，常见画史画论，开篇明义，大抵是说，中国画发于两晋五代南北朝，盛于唐宋，至元如酒，明清如水，俞近现当代则其味俞淡，斯为时下之言，非客观之语，不可信也。窃以为，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各各历代名家，皆是文脉相传，大浪淘沙，各有各的精彩，各有各的成就，从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有这样的比评，你来说，荆关董巨第一还是齐黄潘吴第一，刘李马夏，黄倪王吴，四僧四王，还是扬州八怪，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美，你说写意美，他说青绿佳，你欣赏唐宋写实，我喜欢元明写意，你觉得北宗雄强大气，我觉得南宗静穆平和，不一而足，难定轩辕。如此而已。

          中国画自古以来便呈现出其姿彩繁多之面目，百花齐放百家争鸣，非论一家之短长，人不可作浅闻短见，褒一贬一，非为道也。窃以为，中国画之中，有工笔，有写意，有白描，有淡彩，有青绿，有浅降，有重彩，有没骨，线有十八描，画有百家皴，社会各个阶层之中，匠人画，民工画，文人画，书家画，学者画，画家画，达官贵人在画，商贾之流在画，专业的在画，非专业的也在画，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读者诸君，你来评，谁是好的，谁是坏的，谁是中国画，谁又不是中国画，以六法论高下，又何来专业或业余之别，于六法之外，吾师惟斋先生云，画之好坏在其三，一曰：元气，画有元气则气生，有的人学了一辈子，画了一生人，学了张三学李四，学了王五学赵七，学到了最后连根线都画不好，一截一截凑，一块一块接，气脉不连，元气不具，线不活拨，成为烂线条，死蚯蚓者众。尝见三五岁童子，随意弄笔，划然而去，线条神完气足，元气隐隐，非子有别，止于学，不为障。所谓吃得多吐的多，学的太多反而尽成障碍。也是一说。二曰：技，画无技法，则徒有形式无内容必现于空乏。三曰：笔墨。画有笔墨生阴阳，有阴阳则有对比，高下、疏密、浓淡、干湿、开合、气脉、活眼、龙象，意境生而气韵出，皆为好画。

          中国绘画，唐宋重于写实，出于自然，描摹写生，与西人今有异曲同工之妙，重于描，精于绘，生活气息浓厚，境界幽深高远。至于元明，字画偏于写意，耻于前人作刻板之绘描，提出山水之道当工于写心，不宜刻绘，工于绘、描手法，也入下境。为文人士大夫所不耻。

          画事至明人董其昌，气局为之一变，玄宰以文人的高度，大力其变，引禅入画，以书入纸，开文人画的先河，董其昌礼佛禅修，好书画，于画事之中禅悟而化，堪堪百字南北宗画论一经面世，影响百代，波及海内，以至于至今日本言中国画，只称南画，而无语于北宗。

          关于南北宗画论，玄宰认为：“ 禅家有南北二宗，唐时始分，画事有南北二宗，亦唐时分也，但其人并非南北耳。北宗则李思训父子着色山水，流传而为宋之赵干、赵伯驹、伯骕以至于马远、夏圭辈，南宗则王摩诘始用渲淡，一变勾斫之法，其传为张璪、关仝、荆浩、董源、巨然、郭熙、米家父子，以至于元四大家黄公望、王蒙、倪瓒、吴镇，亦如六祖之后，有马驹，云门，临济儿孙之盛，而北宗微也” 。辜且不讲玄宰南北宗论的漏洞及各家优劣，但董氏对肯定中国绘画的文人意识，高度和谐含蓄的美学意趣还是倡许可行的，时人顾凝远说：“ 董宗伯起于云间，才名高迈，光艺毓灵，诚开山祖矣”，把董其昌视为文人画的开山鼻祖，想象其旷古绝今人物，不为过也。清人方熏认为，画分南北宗，亦本禅家“南顿”、“北渐”之意，顿者，悟也，渐者，成于行，苦修者是也，又曰：禅之一道，在于悟，不开悟，则难修于禅，而玄宰好佛，主张顿悟，引之于书画，成于南北宗画论之肇端，南宗追求平淡、静穆，闲适，悠远，北宗则高旷坚骨，沉雄方硬，脾性难调，易作怒目，南宗近道，平和淡然，易入养生，故命长。吾师中国美术学院教授陈磊先生讲南北宗画论，笑云:“北宗走精工细刻一路，耗时费神，虚损元气，故命短，玄宰好佛，禅修于养生之道，亦不喜欢短命的画家，是以前辈画家之中，凡是命短的，皆贬于北宗”。又因玄宰当时声名显赫，南北宗论一出，便影响至巨”，其一手将传统中国画于写实工刻一路分道扬镳，于是文人画盛行，其影响几如钱塘江大潮，滚滚翻涌，波及百世。

          回头再说文人画这条脉络，今天的中国画由于时代断脉，东西文化冲撞，文人画一脉几成绝响， 世人皆在画画，难入正脉者众，又高亢傲色，耻于问道，自以为得意，殊不知一生徒然门外行走，终生难入门庭一窥，百年君婆心如许，少不了对牛弹琴，窃以为吾几如犬笑于道。吾师中国国家画院梅墨生老师云：“ 艺近于道，则妙不可说”，观者自悟。

          关于中国画，何为上品，何为不入流，自古便有准绳，画匠、百工、绘手，院体 、界画，多于描，精于刻，成于绘，失于野，率性、粗糙、有市井气、江湖气，苦造型，易制作，墨无雅致，笔无变化，皆下品。何为上品，多读书，修于禅，发于性灵，成于写，出于意，生生强调于一个“写”字，黄宾虹先生云：“ 书诀如画诀，见起止行迹，笔笔分明如作字法，于文人画道之中不可言传之不二法门。”

          然于精工细刻一道，并非绝无好画，唐宋山水基于写实，多出于画工之手，便见一片雄强博大气象，然不善学，不能学，机械抄摹夺人天机，不能发乎灵性者，写字字死，画画无神，树石抱死，不得气息。另外写字作画，须进超迈之状，入绝待之境，有坐化之功，发性灵之悟，则画有大进，如整日提笔，想万金之门，以山水而山水，因画而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者，即废也。

        以书论画，二十世纪的很多名家都不合格的，从文人画的角度来说，通俗地讲，就是门外汉，就是今天看来，还是有无数学人经年累月习书作画，没有高人引路，徒以一己之念身入歧途尚不自知。槐心寓者，匿名之词，不知先生何许人，然观老先生佳作，笔精墨妙，颇具气象，于此蔚然大观。当是心如明镜。从来字画一途，无画理画论支撑而能有大进者堪堪只以屈指计。黄寶虹先生说：当以书法通画法，言艺还需八法通，天地生万物，繁衍而为道，天地不变则道也不变，潘天寿先生说中国画的基础是哲学，徐复观说“中國绘画的基础是玄学”，现在有许多大家说“中国画的基础是书法”，语中一的，言不及意者也久，百年君要说，中国画作为世界四大文明古中国传习下来的千古绝学，当以心学为基，技艺以助，方属大道。艺者，技也，工匠之术，如无性灵催发，不过复印下品，何足道哉！古人云：复归如婴儿，自我是本真。求得个中趣，画境贵天成。百年君不擅长言，语不及意，  洋洋洒洒费话，拉拉杂杂一片，只入此画道小境，也问道于海内外方家贤者，复以请教，则日有一进，朝闻道，夕死可矣。

                                              2017年道百年于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