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这不是个范围很宽泛的问题,事实上,它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狭窄,几乎没有讨论的余地,但从什么角度切入却是个困难,因为如果要穷尽所有的切入点,可以指名道姓的所有学科可能都会被无辜涉及。为了缩小范围,用我所能熟悉的方式谈论这个题目,我决定从佛教的“十二因缘”(缘起说)中的第十一支“生”与第十二支“老死”开始——不用担心,它不如料想中的那样晦涩,只要是人类的语言,我们就有办法弄个明白。
“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缘六入,六入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这是十二因缘的一般表述,《长阿含经》和后来的佛教经典都有记载,是佛教的根本教义之一。其中,连接两支的词是“缘”,这是汉译过来的,关于其解释也众说纷纭,这是由汉语的多义性造成的混乱,有必要厘清一下。其实就行文而言,翻为“缘A有B”的格式更容易理解些,有的经典就是这样翻译的,“由于A,故有B”,A是B的条件,例如“生缘老死”一句,翻为“缘生有老死”,“由于无明,才有行”,无明是行的条件,意思再简单不过了——由于有出生,所以有老死。
简单吧?也不见得,尤其是涉及非此即彼的逻辑问题的时候,我们根深蒂固的文化理念常常不够客观公正。就拿“生缘老死”来说,一般人也无法真正理解因为生才有死的简单道理,这种颇受国人喜爱的道教所提倡“长生不死”的理想可窥一斑,再加上现在医疗科学越来越发达,甚至有人跟我说“未来有一天,人的确可能长生不死”,佛教对此的回答是坚定的——“NO”。
看看那些流传下来的传说,有很多“成仙得道” 的故事,不过不要忘了,那只是寄托了人类美好理想的一厢情愿的传说而已,都是听说都没有见过。对于这一结论,有的人会反对说“我见过”,我知道你见过,要么是在梦里,要么是在你以为的现实中,要么是听别人亲口说起,如同你现在跟我说的一样绘声绘色。梦里我们就不谈论了,大家都明白梦与现实虽然有联系,但是还是有明显的本质的区别的。至于现实中这种奇怪的现象,我想引用荣格的一个词就够了——“精神投射”,这很好地解释了为何西方人临终时一般见着的是上帝而中国人临终时见一般着的是“牛头马面”和阎王爷。听说得来的,不过是将这种不止于临终才有的“幻觉”加以复述而已。请注意,我不是反对精神对行为有作用这一观点,这是被实验证实了结论,我只是说,有时候所见并不一定为真实。
“我管他是什么,只要我见着就行了,我的喜悦我的恐惧,可都是真实的,不信你摸摸我的心脏,它还在跳动呢!” 有一个反对的声音这样说。你真是是个刁钻的人,你说得对,即便是虚幻的神也对你的情绪产生了印象,这正好说明了信仰源于无知的道理,不过那是另外一个议题了,不在本文讨论之列:我们讨论的是人的存在,具有一般人的特征,神只是具有人的一部分特征,它们是另一种更为神秘深奥形而上学的存在。
回到人的生死问题上,不管是彭祖也好,还是民季四川李青云也罢,即便是史料详实,也不过证明他们因养生有术多活了一些年月而已,他们的人间岁月都逃不过“老死”的必然结果。就“生缘老死”这一句来说,这是个条件句,包含的是一种因果关系,可是事实上“生”是“死”的原因吗?我们都习惯用“自然因果律”来解释我们看见的现象,指导我们的行动,佛教不例外,自然科学领域也不例外。公正地说,A和B不一定因果相关,有时候只是时间系列上的相关,生在前,死在后,仅此而已。但就生死这个现象而言,两种逻辑关系都无关紧要了,因为自打人类那天起,生与死都是前后紧随,从无改变,为了进化也为了新生。
在对“生” 与“死”的诠释上,佛教后来的先哲们走得更远,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存在把它独立出来看待,未必就是值得效仿或者能效仿成功的,但绝对是让人耳目一新令所有现代科学都望尘莫及的宏观视野。《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有云:“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如果时间和空间只是人构想出来的存在,就像我们解立体几何需要借助辅助线一样,去掉这根辅助线,是否一切真的就没有确定的答案?如果人生脱离了经验,是否就要一定会脱出轮回之轨,从而奔向全新的新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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