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彤彤的山楂果,按大小顺序排列穿在竹签上,外面裹上一层精心熬制的,晶莹透亮的糖浆。冬日的街头,远远的看去,如一棵硕果累累的小树般,吸引着过往的小孩,大人。吃一口,酸甜可口,赛过人间多少美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瘦瘦的,皮肤白晰,穿一身半旧藏蓝色中山装的男人出现在街头,推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车后面载着一棵诱人的山楂树。男人总是在学生放学的时候,匆匆忙忙地赶来,守在学校不远处的地方,也许那醒目的红色就是寒冬里一幅鲜活的广告,从来没听见过男人的吆喝声。穿校服的孩子们出了校门,叽叽喳喳地拥了过去,男人忙着摘下树上一串串的山楂果,装进准备好的牛皮纸袋子里,一边从身上斜背的挎包里,给孩子们找零钱,似乎短短的十几分钟后,拥挤的校门口恢复了平静,只留下卖糖葫芦的男人满脸的笑容和他那棵已经卖的光秃秃的山楂树。
几年后男人的自行车更新成一辆崭新地脚踏三轮车,男人的三轮车上除了那颗红彤彤的山楂树,多了一节擦拭的一尘不染的玻璃柜,里面的糖葫芦新添了橘子和葡萄干等做的新品种,唯一不变的是男人的一身妆扮。男人依旧每天中午,下午,晚自习后,风雨无阻地守在老地方。冬日的傍晚,有时候我下班路过很晚了,还见男人站在寒风中,不停地跺着双脚,搓着双手。路灯下,那一颗颗三楂果发着诱人的红光,可我却忍不住咽了一口酸水。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学校的学生走了一级又一级,男人的三轮车已经换成了电动车,可随着耕地的流失,许多人渐渐逃离了小城,学校学生数量也逐年大减。有时候等学生走完了,男人的冰糖葫芦依旧稠密地挂在那白色的树杆子上,男人那白晰的皮肤经岁月的打磨,变得幽黑而显得有点苍老,男人挺直的脊背也开始微微的弯曲。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几个穿蓝制服的城管在男人的小车前指手画脚,冲男人大声地呵斥着,男人唯唯诺诺地低着头,一双手不停地在那件发白的蓝色外套上不停地揉搓,男人的背更加弯了,隆得如一座小山。只有那棵红红的山楂树好像从未感觉时光的流逝,依旧在暖阳下,抬着高高的头,婉如一个淡妆浓抹的漂亮女子,静静地等着她的心上人。
此后许多天,透过窗玻璃,那个熟悉的地方那个熟悉的男人再也不曾出现,每日里学生照旧来来往往,日子依旧在脚下反反复复地走过,我的心却不知为什么有点失落和伤感,是怀念那一颗颗红红的诱人的冰糖葫芦呢?可我从来没有吃过一口糖葫芦,每次想到冰糖葫芦,好像口中都是酸酸的,尤其是今日里,又頻添了一丝地苦涩。
晚上一个人去街道上散步归来,经过大什字旁的民百市场时,不经意间朝门口张望,不想却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身旁是他的三轮车,停放在大门口灯光黯淡处,男人正从那红彤彤的山楂树上取下一串冰糖葫芦弯腰交到一个小女孩手中,小女孩抬头说了声“叔叔再见,”转身离开了,只留下那甜甜脆脆的童音瞬间划破了暗夜,显得格外响亮,男人满脸的笑容,一直目送着小姑娘离开的背影。此刻我也竟似吃了一口红红的糖葫芦,慢慢的那丝丝的甜味在我的灵魂深处开始缓缓地蔓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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