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六十六回
情小妹耻情归地府
冷二郎一冷入空门
【回目解析】
本回重点描写尤三姐为情执着,因柳湘莲退婚,而拔剑自刎。柳湘莲因愧恨难当,削发为僧遁入空门。
【情节略析】
上回结尾处,说到小厮兴儿趣说贾府一干女人的个性,经兴儿传神而有趣的描摹,人物活灵活现。三姐似乎更想知道宝玉除了上学,还作些什么?在兴儿眼中宝玉不喜读书,成天疯疯癫癫,只知道混在女儿堆里,别看模样清俊,谁知足外清内浊,虽沒上过学,却识得几个字。再者也没刚柔,虽然是个主子,但 没人怕他,对下人们很随意,从不苛责。
尤三姐说了两件自己亲身感受过的,被宝玉“怜香惜玉”的些许接触,心生了几分敬意。对照兴儿刚才的评价,三姐认为宝玉在女孩子们前不管怎样都过的去,只不太合外人的式。在她的心中宝玉知礼有眼色,不是下人们口中的糊涂人。一一尤三姐比尤二姐多了几分清醒,在贾府的男人中她能看穿贾珍、贾蓉、贾琏的荒淫无耻的嘴脸,她对这些浪荡子弟是打心底鄙夷,言谈举止间掩饰不住地嫌恶。她不愿做任他们摆布的羔羊,所以她希望柳湘莲是渡她出苦海的舟。她能辩识宝玉尊重女性的好,也情属一流人物。
尤二姐听到三姐对宝玉的敬意,说了一句:“依你说,你两个已是情投意合了,把你许了他,岂不好?”。兴儿笑道:“若论模样儿行事为人,倒是一对好的。 只是他已有了,只未露形。将来准是林姑娘定了的。因林姑娘多病,二则都还小,故尚未及此。再过三二年,老太太便一开言,那是再无不准的了。"这一番无意之词,透露贾府上下对宝黛爱情的看好与认可,不经意间为主题故事的曲折又添一笔色彩。
正说话,见隆儿又来了说:“老爷有件机密大事,要遣二爷往平安州去,三五日就起身,,来回也得半月工夫。今日不能来了。请老奶奶早和二姨定了那事,明日爷来,好作定夺。”说着,带了兴儿回去了。
次日贾琏来辞行,询问三姐心里究竟是何人?二姐说起五年前,家中老娘拜寿时,一串客里作小生,名叫柳湘莲,如今非他不嫁。贾琏一听:
“怪道呢!我说是个什么样人,原来是他!果然眼力不错”。“你不知道这柳二郎, 那样一个标致人,最是冷面冷心的,差不多的人,都无情无义。他最和宝玉合的来。去年因打了薛呆子,他不好意思见我们的,不知那里去了一向。后来听见有人说来了, 不知是真是假。一问宝玉的小子们就知道了。倘或不来,他萍踪浪迹,知道几年才来,岂不白耽搁了?"
从此尤三姐断簪发誓,“从今日起就吃斋念佛,侍奉老娘。等到他来,我就嫁了他去;如果他一百年不来,我自己修行去了。” 一边说着,把一根玉簪击作两段,说:“一句不真,就如这簪子一样!”。三姐对自由爱情的大胆追求,令她敛去了放浪形骸,真个“非礼不动,非礼不言”起来。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斩断昨日种种,把一个清清白白的自己交给柳湘莲,交给未来的美好生活。
是日贾琏带着一行人一大早就出发,奔着平安州大道,开始了晓行夜宿,渇饮饥餐的行程。到了第三天,忽然看见主仆十来骑马,走近一看,不是别人,竟然是薛蟠和柳湘莲!贾琏深为奇怪。一一贾琏奇怪的应该是,这柳湘莲本是“惧祸走他乡”,今日一见这二人是如何凑到一起,且很亲密称兄道弟?见贾琏疑惑,薛蟠道出:
“天下竟有这样奇事。我同伙计贩了货物,自春天起身,往回里走,一路平安。谁知前日到了平安州界,遇一伙强盗,已将东西劫去。不想柳二弟从那边来了,方把贼人赶散,夺回货物,还救了我们的性命。我谢他又不受,所以我们结拜了生死弟兄,如今一路进京。从此后我们是亲弟亲兄一般。
无巧不成书,不打不相识。薛柳二人结盟兄弟是预料之外,作者究竟处于怎样的考虑?不得知。或许对薛蟠怀有“爱恨交织”的复杂情感,一面写他的粗俗卑劣,一面又塑造他重情重义的个性。由此可见,红楼中无完美人设,粗卑的薛蟠自有其可爱的一面。
薛蟠说安置好,给湘莲寻一门好亲事。真是天赐良缘,正中贾琏下怀,于是贾琏乘机说出尤三姐所托之事。便将自己娶尤氏,如今又要发嫁小姨一节说了出来,只不说尤三姐自择之语。又嘱薛蟠且不可告诉家里。湘莲表示,本有愿,定要一个绝色的女子。如今既是贵昆仲高谊,顾不得许多了,任凭裁夺,我无不从命。”贾琏笑道:“如今口说无凭,等柳兄一见,便知我这内娣的品貌是古今有一无二的了。湘莲道:“大丈夫岂有失信之理。为表诚意,湘莲随身携带的祖传宝物——鸳鸯剑,作为定情信物交給贾琏。
办完公差,贾琏返回家中,把巧遇柳湘莲,提亲的事儿说出,定情信物鸳鸯剑交给尤三姐。三姐喜出望外。“挂在绣房床上,每天望着,自笑终身有靠。”
薛柳二人冰释前嫌,又结拜为兄弟,湘莲拜见了薛姨妈,薛姨妈也不计柳湘莲暴打薛蟠的前嫌,对儿子的救命之恩表示感谢,还张罗着为他准备娶亲。
逗留在京,柳湘莲必要去拜见宝玉,贾琏说出提亲之事,宝玉的一番话是导致柳湘莲反悔的导火索。
宝玉道:“大喜,大喜!难得这个标致人,果然是个古今绝色,堪配你之为人。”湘莲道:“既是这样,他那里少了人物,如何只想到我。况且我又素日不甚和他厚,也关切不至此。路上工夫忙忙的就那样再三要来定,难道女家反赶着男家不成。我自己疑惑起来,后悔不该留下这剑作定。所以后来想起你来,可以细细问个底里才好。”宝玉道:“你原是个精细人,如何既许了定礼又疑惑起来?你原说只要一个绝色的,如今既得了个绝色便罢了。何必再疑?”湘莲道:“你既不知他娶,如何又知是绝色?”宝玉道:“他是珍大嫂子的继母带来的两位小姨。我在那里和他们混了一个月,怎么不知?真真一对尤物,他又姓尤。
宝玉不加思索地说到这尤三姐是“东府的”人,让柳湘莲警觉,在他看来“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我不做这剩忘八。”宝玉听说,红了脸。湘莲自惭失言。宝玉的随心所欲之言,导致湘莲退亲的理由,毕竟柳湘莲与宝玉关系不一般。随后,找个借口向贾琏提出收回定礼。
刚烈的三姐知道被湘莲打听过宁府的事,嫌弃自己的声誉,尤三姐心意已绝,连忙摘下剑,走到湘莲近前,将一把雌剑藏在肘后,出来还定礼。只见她一面泪如雨下,左手递过剑鞘,右手却抽出那把雌剑,往颈上一横——可怜“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芳灵蕙性,渺渺冥冥,不知哪边去了。”
湘莲反扶尸大哭泣道:“我并不知是这等刚烈贤妻,可敬,可敬。”等买了棺木,眼见入殓,又俯棺大哭一场,方告辞而去。恍惚间,似乎看到三姐从走来,向他诉说,“来自情天,去由情地,前生误被情惑,今即耻情而觉,与君两无干涉。”湘莲惊觉,似梦非梦,睁眼看时,原来是一座破庙。一个瘸腿的老道,正在身上捉虱子……
柳湘莲上前拜问,这是什么地方?老道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过暂来歇足而已。”
柳湘莲似乎悟出了什么,“掣出那股雄剑,将万根烦恼丝一挥而尽。”跟随那个道士,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尤三姐与二姐之死,是两个不同人物性格的悲剧,其命运是相同的,注定被那个时代所不容。但尤三姐的死更加悲壮,我们会为一个个性鲜明,敢爱敢恨,身陷泥沼却有觉醒,为爱置生死于不顾的女性掬更多的同情之泪,爱情就是她的生命。作者将鲜活的尤三姐刹那粉碎,卒不忍直视。
情节的需要,故事推向高潮,三姐亡,湘莲开悟出家,湘莲的出场或许只为一场没有结果的苦情戏而存在,主要为隐射男一宝玉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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