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写出高贵灵魂?

作者: 向问天 | 来源:发表于2021-02-02 12:56 被阅读0次

    莫言提到史铁生这样说:“我对史铁生满怀敬仰之情,因为他不但是一个杰出的作家,更是一位伟大的人。”他的人生思考体现在散文、小说、诗歌、剧本和书信中。

    超越生死的思考。史铁生在给朋友的一封信中提到:“你问我干嘛要写作,咱慢慢探讨;可你若问我干嘛要活着,最好的结果是我陪你去医院。或者已经是终极答案,活着是人的天赋品质,或所谓自然正确,所以是神定的权利。”

    话说的隐晦,他想表达写作和活着有着必然的关系,如果没有写作,也许他亦然不再活着。

    他一直追问自己为什么写作,认定先是为了谋生,其次是价值实现,然后才有了更多为什么。“现在我想,一是为了不要僵死在现实里,因此二要维护和壮大人的梦想,尤其是梦想的能力。”

    人往往是被逼入绝境,不自主进入到某种状态中去。十岁的时候,他全班作文第一。二十岁的时候,双腿瘫痪。三十岁发表第一部小说。描述这个过程中,他不断提及生与死,仔细想一想,他可能是当代涉及生死问题思考最多的作家。

    “我终日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心中先是完全的空白,随后由着死字去填满。”“一个人,不管他曾经与死神的关系多么密切,如果现在他想活下去试一试,他总得做些事,否则不劳而食你会觉得羞耻,否则精神无以安顿你会觉得时间漫长有如徒刑。必须干点事。”

    “现在我常有这样的感觉:死神就坐在门外的过道里,坐在幽暗处,凡人看不到的地方,一夜一夜耐心地等我。”这类文字比比皆是,让人痛心警醒。为什么很多文章疲惫不堪,因为从没有想过善恶、生死,充满了逸乐轻松,缺乏力量沉重。

    主动选择的命运。“至于写作是什么,先以为那是一种职业,又以为它是一种光荣,再以为是一种信仰,现在则更相信写作是一种命运。并不是说命运不要我砌砖,要我码字,而是说无论人干什么人终于逃不开那个“惑”字,于是写作行为便发生了。”

    能量要释放,呼喊期待回应。他渴望爱情,爱情没有回音,他冷冷看清,自己只是一个残废青年。

    “躺倒两年之后,我开始写小说,为了吃,为了喝,为了穿衣和住房,还为了这行当与睡觉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比睡觉多着自由——想从噩梦中醒来就从噩梦中醒来,想在美梦中睡去就在美梦中睡去,可以由自己掌握,同时天涯沦落人,浪迹江湖之上,小说与我相互救助度日,无关谦虚之事。”

    有记者访问他,他说万般无奈沦落至此,如同落草为寇。

    接近灵魂的过程。落草为寇只是一种状态,他持续的深入探寻,期望找到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周国平评价,史铁生的价值归结为一句话就是:他是中国当代最有灵魂的作家。

    “你的诗是从哪儿来的呢?你的大脑是依据什么写出了一行行诗文的呢?你必于写作之前就看见了一团混沌,你必于写作之中追寻那一团混沌,你必于写作之后发现你离那一团混沌还是非常遥远。那一团激动着你去写作的混沌,就是你的灵魂所在,有可能那就是世界全部消息错综无序的编织。

    你试图看清它、表达它——这时是大脑在工作,而在此之前,那一片混沌早已经存在,灵魂在你的智力之前已经存在,诗魂在你的诗句之前已经定局。”

    “你怎么设法去接近它,那是大脑的任务。你能在多大程度上接近它,那就是你诗作的品味;你永远不可能等同于它,那就注定了写作无尽无休的路途,那就证明了大脑永远也追不上灵魂,因为大脑和灵魂肯定是两码事。”

    当一些作家在炫技的时候,他在用心血淬炼,当人们关注畅销的时候,他只关心生死,关注灵魂。

    为了收藏和记忆。你无法不企图亲身体验一些他的感受,因为书写的真实,体验的真实,阅读感同身受的痛苦,即便痛苦有疏离感,但是话语如同浮现在眼前。

    《我与地坛》中有这样一句话:“要是有些事我没说,地坛,你别以为是我忘了,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的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它们不能变成语言,它们无法变成语言,一旦变成语言就不再是它们了。”

    “它们是一片朦胧的温馨与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与绝望,它们的领地只有两处:心与坟墓。比如说邮票,有些是用于寄信的,有些仅仅是为了收藏。”

    舞蹈家邓肯有同样的话:“如果语言能够表达,我跳舞干什么?”同样,如果能够直接说出来,我为什么要写下来?

    走进地坛,会发现这是一个普通的公园,更多的是锻炼身体、跳广场舞大叔大妈。在这里,有陪过他十五年的陌生人,有成长起来的孩子、逐渐变老的老人,这个园子对他有特殊的记忆。

    “自从那个下午我无意进入了这个园子就再没有长久的离开过它。我一下子就理解了它的意图。”

    这个意图是什么呢?也许是为了让他看清自己的内心。

    作家陈村指出:“他的想法和文字明净,不曾神神鬼鬼牵丝攀藤。他的手总是温暖的,宽厚的。他是能超越智和愚的。他不作状,而是常常省察自己的内心。他把自己看轻了,才能去爱自己,爱世界。”

    展示生命的欲望。《我与地坛》的结尾:“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将一个歌舞炼为永恒。这欲望有怎样一个人间的大名,大可忽略不计。”

    《比如摇滚与写作》的结尾:“写作的季节老人听见:灵魂不死——毫无疑问。”

    《宿命的写作》的结尾:“卖文为生已经十几年了,唯一的经验是,不要让大脑控制灵魂,而要让灵魂操作大脑,以及按动电脑的键盘。”

    写作的过程中,他对生死问题想的更加清楚。

    “从死往回看,从宇宙毁灭之日往回看:在写字台上赌一辈子钱,和在写字台前看一辈子书有什么不一样呢?抽一辈子大烟最后抽死,和写一辈子文章最后累死有什么不一样呢?

    前者仅仅是一个永远都在劳顿和焦灼中循环的西绪福斯,而后者既有劳顿和焦灼之苦,又有欣赏和沉醉之乐的西绪福斯,他打破了那个绝望的怪圈,至少在这条不明缘由的路上每天都有一个悬念迭出的梦境,每年都有一个可供盼望的假期,这便是物界的追寻和精神界的追寻,所获两种根本不同的结果吧。”

    看清并展示自我的欲望和灵魂,写出自己的声音,这就是史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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