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二更天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三更天
听见更声的人各有各的心事,打更的人也揣着自己的心事。
――壹――
〔1〕夏阮
我是夏阮,父亲是牧王夏康裕,家中有疼我爱我的父母和兄长,倘若夏历四年未曾发生那件事,大概我会欢喜的过这一生,也许会和他厮守这一生,只是,从他挥刀的那一刻,这一切就再无可能,他一刀刀的斩断了我,还有我们的未来。
我的欢乐,我的期许,从此便伴随着无尽的长夜,荡在更声的夜。
〔2〕眀衍
我是夏国太子眀衍,三岁能成诗,四岁能射箭,七岁便随牧王征战。倘若说,这一生有什么对不起的人,那便是夏阮。杀她家人者是我,毁我们誓言的人也是我。倘若时光可以倒流,我愿意一直活在八岁那年,守着她的欢愉。
街上的更声总让我想起那个夜,牧王一家上下几百口人, 五更天,天微明,血流成河,而我,也成为了那个嗜血者。
而这更声更是我的贪恋,一声更声一声音,我知道,她很平安。
〔3〕打更者
我是打更者,从小便被周围的人嫌弃,他们说我总是会给别人带来灾难。夏历四年,那是我第一天随父亲打更,而那天晚上,牧王全家被灭,我和父亲躲在角落里看着火光通透的夜。只是还是有人发现了我们,那个人和我差不多大,同时,他也带来了一个小女孩,托我和父亲照顾。
看着女孩熟睡的样子,我忘记了所有被周遭人嫌弃的不愉快,忘记了害怕,心中有了说不出的安宁。
――贰――
〔1〕夏阮
五年来,我日日练武,似乎只有在练武时,才能让我短暂的忘记那个夜,才能让我感觉我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年少时的情爱有多深,现在对他的恨就有多深。我忘了我们一起骑马射箭,只记得那个夜晚,血流成河的家人。
我常常在想,当时打更者为何要救我,倘若当时和家人一起死去,便不会有如此多的伤恨,或许,他,在我心中,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
师傅说,我的剑术已经练得足够好了,这五年间,我日日想着、盼着它的到来,只是,为何这五年又是如此一瞬?
〔2〕眀衍
黑影说,这一天快到了,我终于可以见到她了,只是,又该以何面目?
我是杀害他一家的人啊,是他的仇人啊。
只是,当初我又能如何?牧王起兵欲反,如若我不去绞杀,我又怎能保她平安。相比于让她恨我,我更希望她能活下去。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声又响了一下,把我从思绪中拉出来,审判的脚步终将来临。
〔3〕打更者
父亲去世后,我便接替了父亲的位子。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我热爱打更者这个位子,我喜这更声。倘若没有它,我便遇不到她。
她说,她准备离开了,是啊,我知道她这五年间并不开心,她日日练剑术,早就想到她会离去,只是,未曾想过,竟这么快。
五年间,墙院内,我知道,这更声伴随着她每一晚。
更声打的是我的思念,她呢,又听出了什么?
――叁――
〔1〕夏阮
这一天终于来了,我看着他,忽然感觉好陌生,我似乎从来不认识他。
我举起剑,是他送我的那把,白色的月光下,剑格外晃眼。
七岁那年,他随父亲打仗,从敌人手中得了这把宝剑,回来便送予我,多少次,我们在马上,他教我骑马,教我射箭,教我舞剑。
从那儿开始,便从那儿结束吧
师傅说,杀人时盯着对方的眼睛就可以知道他在想什么,知道他是否心虚,是否恐惧。可是,我从他的眼中却未曾看到一丝悔意。
〔2〕眀衍
我们终于还是以这种形式见面了,她带着我送的那把剑,往日欢乐的时光,终不复存在。
刀光剑影,我从她的眼神中读到了冷酷和痛苦,我开始怀疑我当年决策的正确性,让她活着,究竟是对,还是不对?究竟是在替她着想,还是我太自私,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
从那儿开始,便从那儿结束。死在她的剑下,终究是我愿意的。
更声催天明,下一世,愿我们可以不在以如此方式相见、诀别。
〔3〕打更者
她终究还是去了,我爱她,可也只能是爱她。
我早该猜到的,她的仇人是太子,可我是黑影啊。
我不懂,为何太子会让我去照顾要杀她的人。五年前的那天,他把她托付给我和父亲,央求我们照顾她。他说,以这更声为信号,我要知道她的平安。
父亲说,更声从来不是简单的提醒时间,只有夜晚无眠的人才能听到夜夜更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明日,又会是何光景。
这更声,再也不用帮他传递她的平安,也再也不用刺她心弦,明日,这更声便是独属我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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