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呆苗
多年后，程蝶衣给段小楼说：“师傅说过，人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01.
“小豆子，跑啊！”
门外的花花绿绿本就让小豆子感觉到新鲜不已，再加上小癞子的这一嗓子，小豆子什么也不管了，撒丫子跑了起来。
小石头在后面紧跟着追上来：“快回来。”
小豆子回头看着平日里最疼爱自己的师哥：“师哥，别忘了我枕头底下的三个大子儿，都给你。”
小石头愣住了，尽管心里知道这样做有违师父，但还是心软了：“唉，你滚吧，反正你废了，滚吧！”
小豆子跟着小癞子跑了一路，随着人句流挤进了戏园子，嚯嚯嚯嚯~这出《霸王别姬》真是精彩绝伦啊！
看着台上威风凛凛的楚霸王和楚楚动人的虞姬，小癞子泪流满面：“我什么时候才能成角儿啊。”
小豆子也是热泪盈眶，他喜欢京剧，他舍不得离开京剧，舍不得离开戏班子，也舍不得离开…师哥。
他最终还是回了戏班子，师父狠狠的打了小豆子一顿，打罢，教育小豆子和其他弟子：“要想成角儿，那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02.
也许从小豆子执意要回戏班子的那时起，就注定了他一辈子的爱恨情仇都离不开戏了，生为戏，死，也为戏，真真的从一而终。
“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尽管挨了许多打，小豆子还是背错了，他始终不肯妥协，始终不肯屈服。
一次当着戏班子大财主的面他又背错了，大财主扭头就走，小石头害怕他又挨师父的打，心疼但又无奈地用烟锅惩罚他，把他的嘴硬生生的捣出了血。
他终于妥协了，终于屈服了，踱着步子含着泪：
“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他想成角儿，更想不辜负师哥，师哥推了他一把，他也得自己成全自己。
03.
在他沉迷的那段日子里，他抽了大烟，染上了毒瘾。
在与师哥段小楼合作给解放军唱戏的时候，嗓子因为长时间吸毒被糟蹋了，他竟然唱破音了。
小楼强制给他戒毒，毒瘾上来的时候，他就又打又砸，跟个魔鬼一样，六亲不认，与师哥的宝贝合照也被他一个个砸的稀碎。
小楼心疼，就死命的抱着他，实在没法了就捆住他，菊仙也帮着小楼给他戒毒。
不知闹腾了多久，他终究把毒给戒了，最疼爱他的师哥又推了他一把，他也为了能够接着唱戏对自己狠了心戒毒，也算是他自己对他的一种成全吧。
04.
师兄弟俩在分别了22年后，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站在台上合作他们的年少成名作——《霸王别姬》
虞姬还是当年那个虞姬，但楚霸王…却只是那个披着霸王戏服的、早已败给了现实的段小楼，一个假霸王而已。
戏唱到一半，小楼停下了，笑着唱出当年小豆子总是唱错的《思凡》，蝶衣也跟着他一起回忆。
嘴里喃喃地重复着：“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若有所思…
演到虞姬要拔剑自刎时，蝶衣一把抽出了别在“霸王”段小楼腰间的剑，一剑抹了脖子，用那把见证了他和段小楼一生的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终于解脱了，对师哥的感情也随之带走了。是啊，他本就是男儿郎啊，他对师哥的感情本就是错误的啊。
到头来，还是他自己成全了自己最后一回，他帮自己解脱了。
05.
程蝶衣凭着那股不疯魔，不成活的劲儿成全了自己，张国荣也是借着那股不服输的倔劲儿成全了自己。
在知道自己要演程蝶衣后，哥哥提前六个月就去了北京专门学京剧，学身段。日日苦练，生病发烧，也浑然不觉。
天资聪颖的哥哥，以前从来没接触过京剧，却在学京剧上是那么有天赋。
戏中最难的就是那记卧鱼，他硬是不请替身，自己亲自上阵，他竟然做到了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的顺畅。
看了他的表演后，就连京剧出身的师傅们都说，这小子，这功夫，怕是从小就学京剧的练家子吧！
在片场拍戏的时候，他认真琢磨程蝶衣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他的这股认真劲儿也带动了整个剧组。
为了在台上不出错，他不知把京剧走位图反反复复地研读了多少遍；
为了能给电影配音，他在拍戏前就开始学习说普通话，拍戏期间，他已经能用普通话和剧组的人员交流了，虽然最后还是因为广东话味儿太浓，没能给电影配音，但至少他努力了就不后悔…
戏下，他依旧不肯走出程蝶衣这个角色，他学着戏里蝶衣的样子，迈着小步子，翘着指头，细声细语的讲话，就连坐姿也一改往日的随意，双腿并拢，手放在膝盖上，简直和程蝶衣一样，是个戏痴，戏里戏外不分。
但也正是哥哥的这不疯魔，不成活的倔强，他取得了傲人的成绩，程蝶衣也被哥哥塑造的独一无二，历史最佳。
人，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这句话不仅是程蝶衣一生的写照，同样也适用于哥哥——这个丝毫不逊于程蝶衣的大戏痴。
程蝶衣最终自刎舞台上，结束了他这灿若明霞却始终求而不得的一生，2003年4月1日，46岁的哥哥向全世界开了个玩笑，于香港跳楼身亡。
这部《霸王别姬》也成了他一生的映照，他的这一生，与程蝶衣何其相似，他把人生过成了戏，又把戏演成了人生。
谨以此文怀念哥哥，愿天堂的哥哥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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