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兰宫正殿大门紧闭,宋凝抱着芈姝,坐在正殿的銮座之上。
“你知道吗,你出征的日子,我每时每刻都在牵挂着你……虽然有这样的念头很自私,但姝儿真想变成一根风筝线,把阿凝你这只风筝永远拴在身边。”芈姝蜷缩在宋凝的怀里,任性地吮吸着宋凝身上散发的香甜气息。
宋凝拥紧了芈姝,低头莞尔一笑,吻了吻怀中像小猫一般乖巧的人儿那柔顺的发丝,“是阿凝让姝儿担心了,都是阿凝的不是。”
“阿凝没有错,只怪姝儿太在乎阿凝了。”芈姝嘟着嘴巴,一脸无辜地抬头看着宋凝。宋凝目光闪烁,心底悸动不已,四目相对间,芈姝在宋凝的眼睛里看见了天地万物。
两人静静相拥,谁也不忍心打破此时此刻的静谧美好。
久到宋凝以为怀中的芈姝睡着了,却忽然听到芈姝缓缓开口,“听闻阿凝受伤了,让姝儿为你上药吧。”
“已无大碍,姝儿安心。”宋凝眼里的忧虑一闪而过,紧接着以平静的语调柔声答道。
“让姝儿看看,方能安心。”芈姝的态度温柔却很坚决。
宋凝拗不过芈姝,只得卸下甲胄,褪去了上身的中衣,背过身去。
芈姝看着那洁白的背上徒增了数道新伤,变得不再完美无瑕,轻触着那道最长的痂痕,芈姝潸然泪下,心疼地亲吻那道可能不会完全愈合的伤痕。
“姝儿的吻,比青囊膏更加管用。”芈姝的吻落在伤疤之上,痒痒的触感,宋凝低着头,羞涩的笑了。
接近傍晚,宋凝才离开了楚宫,回府的路上骑着良驹,看着万家灯火,烟火气息的嘈杂街道,有一种念头油然而生……真想和芈姝一起过着寻常百姓的生活。
只可惜王室贵胄的身份,让两人的生活注定不能如同愿望中的那般平静。
……
芈姮是芈姝的亲姐姐,两人从小一起玩耍嬉闹。芈姮十分宠溺芈姝,久而久之,宋凝也视芈姮为亲姐。
齐王派出使者向楚王提出和亲,请求迎娶嫡长公主芈姮。齐王田午年长芈姮21岁,齐太子田因齐都已年满十岁。
芈姮听闻父王要将自己远嫁和亲,和亲的对象还是与父王年岁相仿的齐王,哭闹着绝食,幽兰宫哭闹声整日不绝于耳,半夜无人能安睡,宫人们看着公主哭肿的双眼,都只能摇头叹气,无可奈何。
宋凝和芈姝近日的白天都待在幽兰宫陪伴着芈姮,芈姝面对伤心欲绝的姮姐姐束手无策,只能安静地坐在一边,听姮姐姐的啜泣,芈姝的心也碎了……同样身为嫡公主,倘若有朝一日父亲也把自己送去和亲,自己应该怎么办?
芈姝偷瞟了一眼站在身旁一言不发,神色淡定自若的宋凝,心里开始为自己与宋凝的未来担忧不已。
……
楚王在宫中大摆廷宴,庆贺嫡长公主芈姮17岁生辰。
在生辰宴上,楚王昭告群臣,姮公主即将远嫁齐国国君田午,暂时性消除了外患,群臣无不称赞大王英明,齐楚联姻就这般成了定局。
芈姮仿佛已经看透,如何哭闹都不能让父王收回成命,开始变得认命,却不再像从前一样乖巧爱笑。
宴席散后,芈姝牵着宋凝的手,漫无目的地走芳兰宫后花园的石子路上散步。
“阿凝,如果有朝一日父王也让姝儿和亲,远嫁别国,该怎么办啊?”
“无论多远,阿凝都会陪姝儿一起去。阿凝此生,生死皆不离你。”宋凝突然驻足,双手扶着芈姝的肩膀,让芈姝正面朝向自己。用尽全力,却也无法藏匿眼眸里的黯然神伤。
“可是姝儿只想嫁给阿凝为妻…”芈姝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宋凝清澈干净的眉眼。若不能与宋凝厮守终生,就算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那也不过是万念俱空罢了。
“嘘……不必多言,阿凝都懂的。”宋凝强忍心酸,依然淡淡地笑着,伸出食指中指轻轻点在了芈姝的唇上。看着芈姝眼眶里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泪花,宋凝险些泪如雨下。
芈姝心情复杂,拉着宋凝来到了后花园的秋旁,意图寻点乐趣,以解心中烦闷。
宋凝一边站在秋千后轻轻地推着芈姝,一边微微抬头望着四周的梅花树,温柔地问道:“姝儿喜欢什么花?”
“姝儿喜欢合欢花的清丽,也喜欢梅花的气节,阿凝呢?”芈姝回眸看向宋凝,看到那人正媚眼如丝,柔情似水地盯着自己,猛然又将头扭了回去。
“阿凝喜欢朝颜花,尤其喜欢那天落情湖畔的朝颜满地。”宋凝的手轻搭在芈姝的肩上,秋千缓缓停摆,宋凝一字一句间轻吐出幽香芬芳的气息,不偏不倚地落在芈姝的耳畔,惹得芈姝一阵颤栗,脸颊瞬间红得像秋收的苹果。
……
今日众臣子进宫朝贺芈姮大婚,楚宫正门有一段漫长的红砖路,与大殿相连,是朝贺的必经之路。
云峰台坐落于芳兰宫不远处,四周连甍接栋,能观望附近各个宫殿楼台。芈姝,芈月等公主们围靠在云峰台二楼栏杆,叽叽喳喳地议论每位经过的文臣武将。芈姝不乏爱慕五陵年少,公子王孙的姐妹,自己却偏偏只心心念念那宋家将军的英勇潇洒,绰约多姿。
“月妹妹,那不是公子歇吗?”芈姝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芈月。芈月侧身顽皮地朝芈姝一笑,对楼下的公子歇目挑眉语,芈姝将一切收入眼底,突然羡慕起芈月,自己不能像芈月一样能将感情暴露给他人知晓,所有的亲昵都可以在阳光之下,光明正大,这让芈姝倍感无奈。
芈姝此生第一次有了一定要追名逐利的念头,只有自己的尊贵身份长久稳固,才能够保住宋凝此生无忧。
“快看,镇北将军!”芈姝的目光不由得被吸引,朝向楼下的宋氏兄妹看去。宋凝的仿佛是感知到了灼热的目光,用同样殷切的眼神抬头望了一眼楼上的心上人。
“镇北将军生得英俊潇洒,功勋卓著。那宋总兵也不差,却不爱红装爱武装,可惜了她绝色的容貌。”
“宋凝年仅十五,就能当上总兵,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宋家真是厉害。”
“郭淑人可是郭少师的千金,郭少师位高权重,颇有威望,与郭家结亲,这宋家在朝野之中算是能长盛不衰了。”
“住嘴!身为公主,肆意议论臣子,成何体统?”芈姝无法继续容忍下去,突然怒拍栏杆,栏杆散发出巨大的金属响声,吓得那些聒噪的姐妹们赶紧下跪连声求饶。芈姝不允许别人在背后议论宋凝,连宋凝的家人,芈姝都会全力维护。
……
一道绝影款款走向大殿,一身火红的织锦霞帔,整个妆容辉煌夺目。负手扬眉,天下群雄折腰,天下所有的英雄都会想要迎娶像芈姮这样的女子吧,可偏偏年老的齐王即将成为她的夫君。芈姮身着如蝶翅欲飞的火红霞帔,绣满了璨金色的纹理,直直晃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芈姝姿色绝佳,姐姐芈姮甚至还胜过芈姝的美貌。威后自是有良好的基因,将姐妹俩都生得如此倾世。
芈姝挽了一个垂云髻,脸颊旁边垂落几缕轻盈的发梢,显得柔婉又妩媚,发插上了一只翡翠金簪,简单清爽的妆容,又不失华贵,静静地站在芈姮身旁不远处,相比别的脂粉气重,庸俗的公主们,芈姮芈姝姐妹就是一道美轮美奂的风景。
威后不舍女儿,默默垂泪,十里红妆,陪嫁恨不得要搭上半个楚宫,让自己的长女风光出嫁他国,心中自知此生,母女二人是不会再相见了。
威后泪流不止,拉着芈姮的手不厌其烦地叮嘱,“姮儿,你虽为贵为王后,到了齐国,步履维艰,定要好生珍重……”芈姮望着母后伤心的样子,也跟着流泪。楚威后是一个心狠毒辣,不择手段的王后,可是对于两个女儿,威后用尽了所有的柔情,宠爱不已。
在要上轿撵之前,芈姮将宋凝唤道身边,轻轻握着宋凝的右手,低声说道,“阿凝,你与姝儿交好,我芈姮就这么一个亲妹妹,实在放心不下,还盼望你照顾好她。”
“姮公主放心,除非阿凝身死,否则定守姝儿百岁无忧。”芈姮望着宋凝真诚坚定的眼神,突然觉得安心不少,这位绝色的将军值得妹妹托付终身,即使她们同为女子。
芈姮是第一个洞察芈姝心意的人,从小与芈姝一起玩耍成长的亲姐姐,自然能一眼看穿温柔乖巧的妹妹。芈姮看过宋凝手腕上的玲珑骰子,也见过芈姝在宋凝出征的那段日子成天黯然神伤,却从未明白点破国。经历了长时间的相处,芈姮能够相信宋凝对芈姝的真心实意。
望着芈姮的车队轿撵出发,芈姝终于忍不住眼泪,泣不成声。宋凝悄悄移向了芈姝的身旁,心疼地拥住了芈姝的肩膀,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姝儿别伤心啦,以后有机会,阿凝带你去齐国看望姮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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