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小学的时候,学校是放忙假的,这是一个很特别的假期,一般放两个星期,什么时间放,没有具体的日期,由各个学校自主确定。学校公办坐校的老师很少,大多是民办教师,家里有自留地,队里的夏收夏种双抢大忙也是要参加的。不光老师,还有学生,虽说是小学生,但家长和队干部都指望着呢?四、五年级的学生跑个场,能顶女劳力使用,那时候的农活几乎全仗着人力,多一双手就多一分力量,就是刚入学的一年级学生回家也能派上用场,最起码能把一家人的饭烧去了,或是烧好了,装在盆里,用竹蓝提到田里、场头,让大人们省去了来回跑的工夫,能干的孩子还能把一家人的换洗衣服都洗晒了,父母中午回家即可小眯一会儿,这片时半刻的小躺对于大忙中的农人是不可言说的惬意,金钱难买的惬意。
放完忙假返校后,老师还会做一个调查记录,让每一个人报一报各自参加队里劳动的工日,最多的竟然就是十四天,再看看他的脸,快成非洲人了。见那么多人看他,他便咧嘴笑了一笑,那一嘴的白牙明晃晃的,怪不得电影里的非洲人牙那么白。轮到出工少的同学报数时,少不了有些扭扭捏捏,这时多少明白了些劳动最光荣这句话,又不敢虚报、瞎报,别人会毫不留情地揭发的。更有一天未做的,小脸儿憋得通红,大气不敢出一口,亏得有人帮着解围,他在家做家务的,他要带弟弟、妹妹呢!那时的孩子就是公道,说话做事都讲公道,连游戏都很公道。
学校里唯一的公办老师姓邬,老家是镇江的。也许是交通不便,或是家里没有农活,放忙假邬老师也不回家。他有两个孩子,随母亲来过一次,大概是居民户口,这很让人羡慕。我们近三百学生的村小也找不到一个。邬老师是村小的负责人,也有可能是由于这个负责人的责任,他才没有回家。学校放假了,没有围墙的学校少不了会有小孩来玩耍的,尤其是学龄前的孩子,搞不好就能出点事,砸碎窗玻璃,推坏门窗,甚至造成火害。所以邬老师留校是肩着护校责任的。邬老师偶尔也会去田边、场头看看,他在我们村小工作的时间不短,跟附近村民熟份的不少,所以忙碌的人们总会忙里偷闲地跟邬老师说上几句。邬老师待学生既严厉又热心,在那不太重视文化教育的时代,依然认真负责地管理着教学,所以深受学生的敬重。后来,邬老师的爱人身体不好,他便调回老家了。
如今,村里又在大忙了,但见不到少年的身影,他们都在城里或是镇上读书呐,学校也不会放忙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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