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孩童时期最盼望的星期日和节日。星期天,一周只有一个星期天,太不过瘾。五·一,六·一,十月一,刚玩出了兴趣,又要上学了。寒假,暑假,忙假这几个假期,那个才叫个过瘾,一放就是十几天,二十几天,一个多月。因为早上不用起个大早去上学,天晴时还罢了,下雨下雪天可就遭了罪了。现在可以赖在床上躺会儿,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特别是忙假,虽不及寒假暑假长,但十几天也不算短。寒暑假有点太长了,长得让人有点惦记上学校里的生活,会想起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
忙假不长不短,刚刚好。正好是个收麦的季节。麦子正好占了四个季节。麦黄时,成片成片的麦子都黄澄澄地,颗粒分明地在微风中晃动。一阵阵的蚂蚱在地里鸣叫着。
其实,夏天我们不怕热,闲不住,能帮大人做点事是很开心的事。表示我们长大了,能替爸妈分担忧愁了。放忙假就是这个意思。一方面全力支农,另一方面,我们小孩子家,重活我们干不了,捡捡麦穗,烧水送汤总是可以的。三夏大忙中,男女老少齐上阵,村里无闲人。全力以赴,都支援夏收,做到颗粒归仓。
早上,当太阳露出红朴朴的笑脸的时候,老师戴着草幅,吹着哨子,召集着放忙假的学生。夏天只在早上和下午,在这个最凉的时间段里去地里捡麦穗。捡麦穗是小学生夏忙假最重要的活路。从小让他们懂得粮食的来之不易。激发学生珍惜劳动成果的积极性。学生在家里听到哨子声,就知道是老师来了。便提着笼子急匆匆走出家门,集合到一起,列队到地里去捡麦穗。
收割过麦子,麦子捆成捆,一捆就是一个个子。在地里栽着,在太阳底下晒着。下午,用架子车,一车一车拉进大场去了。
大人在空茬麦地里用大爬搂来搂去。搂过的地里还有遗落的横七竖八地躺着麦穗,我们满地里赶着,只要望见了麦穗,便到跑跟前,弯着腰,弓着背,把遗落在地里的麦穗宝贝似地捡起来,放入笼子中。我们虽然头上,脸上,流下一道道汗水,但我们全然不怕这些,揩一揩,继续在地里奔忙着。
三夏大忙中,大人是主要的劳动力,在地里挥着镰刀在不停地抢收小麦。我们这些孩子只是辅助性的,在后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像喂喂鸡呀,烧烧开水,溜溜馍总是可以的。
正午时分,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太阳像个炽热的碟子,悬挂在我们的头顶,虽然晒得我们不敢去望,但我们仍是不怕它。手里提着水罐,带着溜热的软馍馍,到地里去给爸和妈。爸爸妈妈劳累了半天,肚子饥了,嗓子眼早干了,沙哑着,说起话来都有气无力。看到了水和馍,如同看到了救星。一把接过水,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下去,凉爽极了,舒服极了。又大口大口地吃起馍来。浑身顿添力气。
利用这个间隙,我们支愣的耳朵细听,哪儿有蚂蚂在叫唤?眼晴古碌碌这儿瞅瞅,哪儿望望,在地里寻找蚂蚱的踪跡。大人怕我们热,不住地催促我们回去。我们像没长耳朵一样,嘴里答应着,就是不愿回去。
没办法,大小们帮着我捉几只蚂蚱,大腿上筒着麦秸杆,拿里手里。蚂蚱失去了自由,心犹不甘,不断在挣扎着。嘴和长眉在着急地晃动着。但它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我们把它们放进用竹篾灯笼做成的蚂蚱笼子里,周围塞满了它们爱吃的食物。南瓜花,葱叶子,等。
正午时分,它们叫得正起劲,一声接着一声,吱吱吱吱,不绝于耳。
生产队时期,机械化还没在农村大力推广,那是碾场主要靠牲口。每天只能碾薄薄的两场,摊厚了,牲口拽不动碌碡。只能慢慢地碾。这样的速度很慢,天在不耽搁的情况下也得一个多月才能碾完。如果逢到了连阴雨,两个月也说不定能不能碾完。因此拉回的麦捆,压成麦垛子。以后,碾一场,揭一块麦垛子。
我们上学了很长时间,生产队还在碾场。
夏天的雨也比较多,顺了,见风就是雨。刚才还是红杠杠的日头,一块黑压上来,霎时可能就是电闪雷鸣,倾盆的大雨。也有虚一场的时候,正收着雨点砸了下来,人们一阵忙乱,刚刚收毕,却不下了,成了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一年之中,这个时候是最紧张的关头。也是最忙碌的时刻。大场上人们手忙脚乱,好像一切都不够用,恨不得爷娘再多生两只手,两条腿来。大雨来临之时,是最紧张的时候。苫麦垛子的苫麦垛子,收麦子的收麦子。起场的忙忙地起场。稍迟一步,就可能被风雨冲去去了。每一次风雨,给人们收一次魂。
这是多年以后挥之不去,留在脑海中对夏忙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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