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些曾经高唱爱情的人哪儿去了呢?
— 在无爱里。
— 在杀戮中。
01
爱是冬日流淌的河,清澈却冰冷。爱是窗外的飘雪,自由却无定。爱是空无一人的楼梯,寂静却荒芜。爱是废弃的地下室,安全却肮脏。爱是陈尸的桌台,粗糙且压抑……
这些爱,在影片《无爱可诉》中呈现,再被隐藏。
这些爱,生长于夫妻间,生长于父母与孩子间,它们自然生长,抑或说,自生自灭。爱在影片中,无法被定义为关系,更像是一种状态,可以胶着,也可以若即若离,甚至可以隔岸观火。
一个人,以爱行走于世间,翻越隔爱的山河,依然拥有“爱”的能力,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
许多局外人总是会劝慰深陷于泥塘中的人:“你为什么不选择留下,或者离开?你为什么不能选择爱,与不爱?”
但是有些人生来就缺乏爱的能力啊,他们根本学不会如何去爱。而另一些被爱摧毁的人,只能远远看着,以抽象的方式偶尔触摸一下爱,然后长久地躲开。
若爱只以一个面目出现,只以消失自身的方式存于世间,那么这份爱经历过的繁华必定是耀眼的。
曾经这份爱有多繁华,如今这份爱就有多没落。
所以《无爱可诉》中的爱情,无尽地衰落,它的季节停留在寒冬,它的温度是趋于负无限,它的形状被固定在一个又一个相似的四方空间,它的触感是极端的压抑……
那份仿若被洪水袭击过的爱情,带走相爱的两人的灵魂,也带走被爱波及之人的躯体。所以,阿廖沙的母亲、父亲已成为行尸走肉。而阿廖沙,已经成为或者即将成为一具无名尸体。
那些曾经高唱爱情的人哪儿去了呢?02
世人无法控制四季的更替,无法将白昼与黑夜扭转,如同无法阻止恶的发生,无法将爱延续一样,世人的消极与无能,在细节中,在整体中,避无可避。
影片中阿廖沙亦是如此。他无法改变见面就争锋相对的父母,无法改变父母即将离婚的决定,无法改变飘荡在空气中的出自其父母之口的尖锐话语,无法改变居住的房子即将被卖出的事实,也无法改变他自己被抛弃的遭遇。
亲人之间能够冷漠成什么样子呢?那便是不以爱维系,不浪费感情,跳过了恨,直接到无爱。
阿廖沙虽然与父母朝夕相处,但他的世界里依旧只有他一人,像个孤儿。
他独自上学、放学,在回家的路途中走走停停。他与途经的河一样的流动,也与路旁的树一样的伫立,只因他们共同拥有着亘久的孤寂。
终于,他离开了,以仓皇的姿态逃跑,且永不回头。离开了那个所谓的“家”,离开了孤独的圈地,悄无声息。
不回家的父亲,和回家倒头就睡的母亲,在孩子消失了一个昼夜以后,由学校通知才得知孩子已失踪。
待他们发现孩子失踪后,发生在他们之间的列于第一顺位的事是相互责骂。他们谈论的永远是自己,也只有自己。
阿廖沙的失踪,是他认真地逃离,还是只是一个玩笑,抑或是他真正做好了进入死亡的准备?他离家的初衷与结局,重要吗?
于阿廖沙的父母而言,不重要。孩子的失踪与死亡,是另一方的过失,自己是一个受害者,无辜且痛苦。更甚,这也是一种解脱?
于观众而言,亦不重要。影片中故事的具体脉络以及结果,已在导演叙事方式和画面掌控中清晰地展现。悲剧就是这部影片的基调。
因为不管是阿廖沙的父母,还是身为观众的我们,都已知晓阿廖沙的结局——死亡。影片中出现的那具让阿廖沙父母痛哭的尸体,只能是阿廖沙。
就算阿廖沙的父母否认、无力承受,阿廖沙也永远都不会再回来,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那些曾经高唱爱情的人哪儿去了呢?03
世间有极致的爱,没有国界,不分性别,跨越时空,相互缠绕、难以割舍。世间也会有冰冷无温的无法称之为爱的情感关系,甚至血缘也不能让其升温。
存于世间的一切情感,都可能发生,也正在发生。好的坏的,善的恶的,极端的平缓的,温暖的血腥的。
破碎的爱让阿廖沙的家分崩离析,甚至冲垮了原本淡薄的亲情。他的父母以“等待”他的名义,离婚卖房,然后各自开展新的生活,与情人生活,或者重组另一个家庭。
他们却依旧用与过去别无二致的心态去重复悲剧:夫妻间的长久沉默,与家人不耐烦的接触,独自打发时间……
阿廖沙父母,如此残忍,又如此可笑。或许,现实世界中的和阿廖沙父母一样的人,他们之间的情感战争更为激烈、更为无解。
自私的人们的自私的爱情,像个原子弹,引爆原子弹的自私的人完好无损,却让无辜的亲人和孩子尸骨无存。
自私的人们之间的爱,能称之为爱吗?他们曾经那么高调的歌唱爱情,山崩地裂与君绝,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然后就突变成无疾而终,老死不相往来。
在寻找阿廖沙的过程中,他的母亲谈论了过去,谈论了爱情。
“说实话,我没爱过你。
“是你需要一个家,而非我……我只需要找个伴……”
这便回答了,为何恋人们之间、夫妻之间,以爱为开始最后却分道扬镳的疑问:只因为是,为爱而爱,不是为你而爱。
他们爱情的开始,始于一个急迫的心情:或者想要进入某种的状态,或者想到逃离某种环境,而爱情的对象指向的是任何人。
如果爱情的对象,是可被代替的,那么这份爱情会因为时间、因为距离、因为人情,随时终止。
此时,除了爱情,生活中的其他感情都要为这份随意的且不具有唯一性的感情让步。父母、孩子,这时候都成为一个又一个包袱。
爱情中受伤的双方,如同中枪的瞬间形成的感官麻木,他们麻木、残忍、自顾不暇。亲情,早已被他们弃若敝屣。
任由绝望蔓延整个生活的人们,逐渐失去了爱的能力。他们爱的不会是个体,而是抽象的不可分割的整体。
他们再以无形之刀,对生活进行杀戮、荼毒。
《无爱可诉》的情感,是阿廖沙每日经过的河流、独自看的飘雪、疾驰跳跃的楼梯、躲避藏匿的地下室和最后躺下安息的陈尸台……是影片中每个人物在无爱中透露的对爱的极度渴望。
爱与无爱,只是火焰点燃和熄灭,是周而复始的变换运动。许多人却找不到火焰之源的那支蜡烛,找不到那个人,在火焰一次熄灭之后便无法点燃爱。
只愿那些举着无根之爱火的人们,在悲伤绝望时,环顾一下周身,或许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依靠、一种寄托呢。
那些曾经高唱爱情的人哪儿去了呢?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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