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右耳是他身上我最熟悉的地方。
外公的左耳已经全聋,听不到任何声音。在他年轻时,是印机厂的一名工人,听长辈说,有天外公像往常一样戴着安全帽做着工作,旁边的工友想开个玩笑,拿着大铁锤对着外公的帽子左侧敲了一下,这么一敲,敲进了医院,左边耳朵的听力没有保住。我不知道当初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况,我也没有见过外公的那位工友,我只清楚自我懂事起,外公的左耳是聋的,加上年岁渐长,外公的右耳听力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亲友同他说话,必须贴着他的右耳大声说,他才能听清。从小到大,如果我想和外公说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头伸过去,贴近他的右边耳朵,这时候外公也会习惯性的偏下头,把右边耳朵对着我。
听力的不健全,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带来的生活不便也是显而易见,但通过多年的适应和习惯之后,外公也算比较平静地看待这件事情,打我记事起,并没有听见外公对自己的耳朵有过什么太多抱怨。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外公有戴过一段时间的助听器,也许是不习惯,也许是当时的科技产物还不是太先进,没多久就因为不舒服和效果不好而被搁置于抽屉内了。也许,贴着外公耳朵说话,会更加亲近吧。
身体的残缺不仅于此,另一个很明显的地方就是外公左手三根被重接的手指。印机厂的工人,大多是进行机床操控的,通过机器上锋利的工具,对零件进行打磨,在加工后,使其尺寸符合要求,最终成批出厂。机器是不长眼睛的,旋转起来,不管钢铁或肉身,照磨不误。对于当时的工薪阶层家庭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不管是身体或心理上,甚至在当时,工作岗位上断了三根手指,就连工伤费都没有。万幸的是,受伤的是最不常用的左手小拇指无名指以及中指,并且断掉的手指被重新接上,虽然手指头不能再活动,从外观上看三根手指也是30至90度不等的倾斜,但或多或少对于工作能力对于生活行动,还是有一定程度的补救,我没见过外公工作,可在我看来,关于三根歪歪扭扭的手指,对生活的影响已经通过外公自己多年的习惯,降低为零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当年外公是怎么从疼痛中忍受过来的,又是怎么在恢复后继续走上工作岗位养活一家6口,个中多少心酸和痛苦,我无法感受并写下来,那是外公的意志,那是长辈们的故事。
还有一点不得不提到的,就是外公的假牙,外公牙齿掉光很久了吧,从我记事起,外公就每天清洗假牙了,小时候不懂事觉得恐怖或恶心,大点才明白生活对老人的不易,苦难病痛太多,就连吃也不让人吃好吗?岁月真是无情。
除开这些,外公的糖尿病,外公的白内障,以及最后夺去外公生命的肺癌,都在说,人年纪越大,身体就越差,生活的不便就越多,享受生活就越难。一直想为老人写点什么,不然我怕世界会忘记他曾走过,四个多月过去了,现在收拾收拾回忆,从这里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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