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房屋周围的空地上总会种上一些树,果树是必不可少,当然也还有一些其它的树,家家户户都如此,我老家屋前有棵高大茂盛的女贞子树,正处在花季,芝麻大的小米色花铺满一地石阶,儿子问:这棵树是谁种的。是我的奶奶种的,我回他到。这棵树早就已高过了父母住的那个二屋的红砖屋子了,枝繁叶茂,远远看着似一把绿色的罗马伞立在屋前,只不过这把绿色的罗马伞此时被镀了一层米黄色,我们坐在这把伞下的台阶上,细数着落下的花瓣。

自我懂事起,这棵就在这儿了,据说这棵树是随人过来的,人在这栋房子里住下了,奶奶把这棵树挖来也让它在这里住下了。
儿时的我们,喜欢在树上攀爬。找一个舒适的枝杈在那儿坐着,美其名曰是我的房子。在树上挂些各种捡的小物件,就当是完成了装修公司干的活了。也在树上摘各种叶子,把这些叶子当成钱,可以是菜,也可以是零食,可以是各种只要我们高兴让它是什么就是什么 的万金油。在有限的物资里,大自然给了我们无限的利用空间,外面烈日炎炎,我们躲在树里玩味着属于我们的美妙的人生。
夏天的知了吱呀呀在叫,随着叫声寻去,树干处趴着一个手指头,大小的小黑点,嘹亮的声音是就是从这发出来的。"虚"手指放到嘴唇处,示意小伙伴们不要作声,蹑手蹑脚的就往树上爬去,一定要轻轻的,不然知了感受到了动静,立马就飞走了,那家伙精明的很呢。离知了越来越近,呼吸都变轻了,一只手抱树,另一只手举在半空中,朝着树干上的那个小黑点越靠越近,然后猛的用手扑过去,小黑点,并成了掌中之物了。
太阳西垂,红了天边的晚霞,也红了半边湖水,真的是"半江瑟瑟半江红“在田地里劳作的大人,开始归家了。瓦房的烟囱里,炊烟已在飘荡,这个时候,母亲一边添着灶堂的火,一边让我和弟弟看看爸爸回来了没有,我和弟弟飞奔到门口的女贞子树下,湖面上零散着几只归家的渔船,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楚哪个摇船撸的是父亲,我们盯着湖面的船只,看它慢慢的向岸边驶来,船终于靠岸了从身型和衣服,搜行爸爸的模样。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中。
看,爸爸回来了,立刻飞奔回去冲着厨房里正忙碌的母亲大喊,爸爸回来啦。厨房里有了锅、碗、碰撞的叮叮的响动声,晚饭快要好了。
晚饭后,奶奶是第一个来到女贞子树下乘凉的人,他手摇蒲扇 ,看着对面的山,对面的水,眼中闪烁着现世的安详。我们姊妹几个叽叽喳喳的到来,打破了奶奶的这份宁静,手中的薄扇依然在轻轻的摇着。
你们读书了,怎么没听你们唱过歌?奶奶询问到。
因为不会唱,我们姊妹几个笑笑的。
“我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奶奶自顾的唱开起来了。
奶奶年轻的时候正处在战乱,她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是因为家乡战火连天,随他的父亲逃难到了此地。从奶奶的故事里知道,老家的这片山林地,曾经是国民党伤兵的藏匿点,他们有时也跑到村民家里去抢粮食。我们静静的听着她诉说古老的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往事。
那时我们以为那些往事离我们很远很远,长大后发现那些个繁星点点的夜晚,那个手摇蒲扇扇的老人,也成了往事离我越来远越远了。
女贞子树慢慢的出现了枯枝,中间的主干,开始有了腐朽,当年在树下,迎接归家父亲的孩子早已不负当年的模样,远离家乡远离父母,红霞满天的傍晚树下再也不见了那个飞奔的身影了。
现在的傍晚,只母亲还站到树下,看到岸边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时,她便立马转身回屋,屋顶炊烟四起,屋内锅碗瓢盆声四起,寻常的烟火,在日复一日当中点燃。也经常坐到树下与路过的邻居闲话家常。时不时的抬眼望向岸边湖边,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默默的想起。
"孩子们已经长大了,不是一个星期回一次了。星期五到了也不会回了"说完与邻居哈哈大笑,眼中却透着淡淡的忧伤,只这忧伤藏得很深,只有这棵树知道。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