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几年,我们村里有位九十多岁的老人做寿。当时,被一众子孙众星捧月般簇拥与祝仪下,老人落完牙的干瘪老脸眯笑成了一朵花。
听村人说,老人年轻时是个干农活的好把式,但脾气火爆,一言不和就动粗。当生了几男几女的老伴,再一次被他抡起扁担打时,就再也不忍,带着一儿一女愤然离去,从此与他再无瓜葛。
这倔老人续了弦,后来,后娶的妻子也先他而去。众子女开枝散叶,生活一天好似一天。这不,承从众子女们的欢,老人家在焕发的容光里,接受晚辈们一拨接一拨的祝福。
正在这当儿,门外来了几位“不速客”,只见一位银发老太,在一男一女的搀扶下走向厅堂,那一男一女刚要往红毯下跪,老寿星突地从离开太师椅,颤巍巍上前拉住那老太苍老的手,眼噙泪花,口里连声喃道:“秀哇,你怎么这么久不来看我?……”
老太就是寿星的前妻,一男一女是他的亲骨肉。
二、
我祖父留下不少“秘笈”,后来大部份传给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儿子。小儿子的我父亲手上,仍留了一本线装《相书》。
一个雨天闲着无事,父亲翻开《相书》,用母亲的四柱进去占卜休咎。以前,阳光俊朗的他,是从没愿触碰这些书的。这时,父亲发觉身体状况不大不如前了。
“阿妹(父亲对母亲的昵称),书上说,你还有桃花运要走的呢!”父亲一边看着书,一边抬头看着我母亲。
“放屁!”平时温雅的母亲突然爆了粗,“信不信我一把火把你那破书给点了!”
“万般皆有命啊!上有老,下有小,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你一个女人,担子重,我能坦然!”父亲刚毅的脸上,是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
三、
早几天母亲节,女儿给她妈妈寄回了一双鞋,自上大学后,每个节日,都能收到她的祝福或礼物。而每个周末,她都与妈妈视频,从不间断。小梁悄悄感慨,小时候不爱粘人的她,怎么愈发撒娇起来?
小时候由外婆带大的她,还以为缺失了她某个时段的成长,会在心理上疏离我们,原来亲情啊,隔却千山万水,仍是血浓于水,炽如骄阳。
四、
岳父的弟弟十年前因脑溢血突发离世,刚办完丧,岳父即刻召集家人宣布他的决心:侄子们不会因为这个变故而读不了书,一切,有他担承。
年前,岳父九旬老父骨折住院,办理好入院手续后,岳父毅然辞去了一家企业的保安职务,从此成为了父亲的“拐杖”,从手术到康复训练,须臾不离……而今,他父亲又能重新行走。
亲情啊,是亲人间斩不断的情绪连接,是用爱织就的网格。在平常的时候,它波澜不惊,甚至容易忽略,但一旦“有事发生”,或是情绪使然,流淌在血液中的基因,根植骨髓深处的频率就会共振。这种同甘与共苦,理解与包容,甚至是相逢一笑泯恩仇的释然,不一定要有血缘关系。
亲情,应是人世间一朵开放最炽热、最炫彩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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