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无法当作玩笑的故事。

   

“如果哪天……”

“你说什么，清光？”安定听到很小的说话声，转头看去，清光正撑着扫帚，左右拨弄着长发尾。

“没说什么啊。”清光也看向安定，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手上继续揪着自己的头发。

安定莫名其妙，但也没追问，继续打扫。冲田君笑着走过来，说：“安定、清光，辛苦了，去收拾一下吃团子吧。”

清光马上欢呼一声，丢下扫帚就去洗手。安定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蹦蹦跳跳逐渐远去的背影，很是习以为常地走去把倒在地上的扫帚抓起来，放回仓库，又把已经扫成一堆的落叶残花装起来丢掉，这才去洗手。等他去到时，清光已经快把手中的团子吃完了。

“如果你再晚一点来，我就可以把团子全吃光了。”清光语带不满。

“吃吧吃吧，撑不死你。”安定随口回了一句，拿起碧色的团子咬了一口，抹茶的清苦味和淡淡的甜味在口中泛开。清光一边看着他，一边把最后一点红豆团子吃掉，然后有些含糊地说：“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那种苦的团子，甜甜的才好吃嘛。”

说起来，今天的抹茶团子比以前多啊。安定无视了清光，一边咀嚼一边想。

清光吃完团子洗完手，就跑去找冲田君了。安定慢慢悠悠地吃，然后慢慢悠悠地把碟子洗了，最后慢慢悠悠地也去找冲田君。清光坐在冲田君右边，冲田君微笑着听他叽叽喳喳，看见安定来了还招招手。安定也微笑起来，走到冲田君左边坐下，被清光瞪了一眼后继续实施无视对策，和冲田君一起听他天南海北地说一大通，结果后来他又随口说了一句，又和清光吵起来了。夹在中间的冲田君只是笑眯眯地听着他们吵，看着天上的云。

天阴沉沉的，看来马上要有一场大雨了。

“安定，我们走快些吧。”清光左手抱着纸袋，右手拉起安定的手，安定也反握住清光的手。两人匆匆往回跑，到底没能在下雨前回去。

“啊——好大的雨。”两人躲在屋檐下，看着雨劈里啪啦地打下来。

安定觉得有些冷。对比之下，从手上传来的柔软的体温是那样分明，那样温暖。他握紧了牵起的手，清光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

“我们明明只是刀灵，却会有人类的温度呢。”安定望着线线白雨，说。

清光说句“是呢”后就没说话了。

雨下得更大了。

世界只余雨声。

“这次是带我出去哟，是带我哟！”清光得意地说，可惜他炫耀的对象只平淡地，甚至是敷衍地，“哦”了一声。

见到安定的反应，清光似乎有些不甘心，但也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又自己振作起来并且开始语调温柔地说：“别担心，冲田君还是爱你的，虽然他最爱的是我，不过你还能排个第二嘛对吧？别难过了哦——”

安定听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谁难过了啊？好好说话，别恶心人。”

然而那边清光虽是没说话了，却还是拿一种像是可怜的眼神看他，还“啧啧啧”地摇头。

安定沉默了一会，说：“你要守护好冲田君啊……然后平安回来。”

“那是当然……哎呀，安定这是在担心我吗？”清光做出一副很夸张的惊讶表情。

“我只是担心冲田君！”

“好啦好啦。”清光大笑着说，然后收起夸张的表情，微笑着，轻柔而又坚定地说：“我们会平安回来的。”

安定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清光就又摆出做作且令人火大的表情，一边说着“那你就一个人看家吧”一边跑出去了。安定望着逐渐跑远的背影，叹了口气。

第二天早上，冲田君带着清光，笑着摸了摸安定的头，说：“这里就拜托你了，安定。”

“冲田君，祝您武运长久。”

“好咧，那我就大干一场吧。”

出阵回来的清光二话不说先去洗澡了，根据过往经验，应该会洗很久。安定去找冲田君，冲田君已经换好了衣服在喝茶。

“怎么了，安定？”

“冲田君，下次能多买些红豆团子吗？”

冲田君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当然可以。”

安定看着他的笑容总觉得有些微妙。

几天后，安定和清光在打扫庭院时，冲田君来叫他们吃团子。清光又欢呼一声，丢下扫帚就跑，安定又很习惯地收尾，然后慢悠悠走去吃团子。

“你怎么就喜欢吃苦的团子呢——”清光含糊地拉长了音调。

“说起来，今天的红豆团子比以前多啊。”清光说，“一定是因为前几天我表现得好。”

安定无视了清光，咬了一口碧色的团子。

“如果哪天……”

“你说什么？”安定看过去，清光正在涂新买的指甲油，艳丽的红色更显手的白皙。

“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一个人也要走下去喔。”清光吹了吹涂好的指甲，左右看了看，似乎挺满意，然后站起身朝安定走去：“毕竟像我这么美丽可爱的刀多难得啊，冲田君不可能不要我的。”

“哈？”安定愣愣地看着清光坐到自己身边，拿起手一划——

“加、州、清、光！”看着自己小指指甲上突兀的红色，安定脸都黑了。

清光马上跳开：“哎哎哎冷静啊安定，试一试嘛，不挺好的吗？”

“好什么啊！”安定起身欲打，清光往后一退，两人又追逐起来。冲田君路过看见他们又在玩闹，笑着摇摇头，继续走了。

好什么啊，哪里好了，还是你更适合红色。安定一边追一边想。

日已西斜，安定和清光并排慢慢走着，两个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安定看着脚下的影子，突然抬手，竖出两根手指，地上便是一只兔子。清光发现后也抬起手，地上便多了一只鸟。那鸟扑扇着翅膀，去啄小兔子，却只见小兔子一变成了一只狗，朝那鸟张开大嘴似要吞食，小鸟慌忙逃离犬口，然后化虎复仇……安定放下手，瞪了清光一眼。清光也放下手，嘻嘻笑着。

两人继续走，垂首望去，地上只有一个影子。

“这回是带我！”清光说完，并不意外地又听到安定平淡的一声“哦”，然后有些惊讶地听到安定说“听说这次很是凶险，你要小心啊，守护好冲田君。”

“安定你是在关心我吧！”

“你只是顺带的。”

“那你也是在关心我啊！哎呀呀，我好感动哦。”清光做出夸张的、像是母亲听到孩子第一次叫妈妈时那样感动到哭的表情，安定目光一扫过去，他又一脸乖巧。

“对了，这次是去哪里？”

“我想想，记得是——”

——池田屋。

等待总是漫长得令人焦灼。

“对不起，真的不行……”

“非常抱歉，实在没办法……”

“对不起……”

尤其是这种不知等待何物的等待，漫长得令人绝望。

“没关系，一定有办法的。”安定在黑暗幽深的房间里，不知道对谁说。

“我回来了喔。”清光说。他难得的回来后不先去洗澡。

指甲上的红色已经不如新涂时那么艳丽了，甚至有些斑驳。

“真是场激烈的战斗呢。虽然这次你没能去，但也别难过，以后就是你去打啦。”清光握住安定的手。

“谁难过了啊？”在夏天炎热的对比下，从手上传来的凉意是那么分明。

“对不起，我们技艺不足，真的修复不了您的爱刀。”

安定和冲田君并排走着，步子踏碎了一地残阳。

“今天是个好天气呀，冲田君。”

“是呢……庭院的花开了吗？”

“还没有，都是花苞，应该也快开了。”

“真想看一看。”

屋内被阳光照得亮堂而暖和。

“那只猫又过来了。”

黑猫歪了歪脑袋，蹭了蹭安定，然后盯着躺着的人，叫了一声。这猫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时地就会跑过来，安定和冲田君都任它在院子里扑腾，抓叶子玩。这猫挺乖巧，在院子里自己玩，也会和逗它的安定玩，有时到了室内也绝不乱跑，乖乖地坐到冲田君手边，让冲田君能摸到它。

“小咪还是这么有精神啊。”冲田君笑着说。

黑猫用脑袋蹭了蹭冲田君的手指，然后跑到安定怀里安静地窝着。

轻微的呼吸声，不知何处传来的蝉鸣，树叶的沙沙声，不时夹杂着落叶掉下的细微声响，伴随着不住的咳嗽声一起传入安定的耳中。

今天天气真的很好。安定抚着猫，望着无云的蓝天，想。

庭院里的花开了，很好看；黑猫不知何时起已不再来了。安定坐在明净的室内，垂首望去，是一个浅淡的影子。

他站起来，走出去，关上门。

这是久远的，说是玩笑却无法令人笑出来的无聊故事。

这是第四天了。

冲田君不在，他带着他的刀出去了。庭院里开满了粉色的小花，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偶有绿叶自枝头飘落，在半空中晃晃悠悠荡了几圈，啪嗒几声，掉到层层草叶中，看不见了。大和守安定望了一次已经落了一层薄灰的房间，走出去，看着大门的缝隙逐渐变小，最终合上，然后似乎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蓝色虚影一晃而过。

他张了张嘴，似乎在说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说。

这就是已经结束了的，不过如此的故事。

“独自一人也会走下去吧。”

————————

不知多久没动过刀剑乱舞了，结果还是一直有点在意安定，一时兴起干脆写吧。

感觉写得相当迷。

天知道我想做什么系列。

201904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