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在没有回旋的院子里再盖房子,于是把自己住了几十年的老宅子给了三哥作为结婚用,然后告诉莲子,“我们只能搬出去,再想办法了,你也大了,爸爸也老了,从今往后只能靠自己了……”看到头发花白,被生活的重担压得驼背的父亲,莲子知道父亲的苦楚,他默默地点点头,然后问父亲:“那您去哪里住呢?”“你大伯家有间空屋子,只是放着家什用具,他要我拾掇拾掇,起码有个落脚的地儿,你去马车队看看有没有单身的小伙子,你和他们合住,至于你姐姐,我暂且领着她,那天你二大娘说是有家好人家,看看中意不,能成个家自然好,省得跟着我们吃苦受累……”父亲沉重的语调里的无可奈何,反而让莲子感觉这样挺好,父亲把责任分担,既减轻负担又促进他们自力更生,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看着父亲和后母、姐姐各自拿着不多的东西向大伯家方向走去,莲子的心中一阵酸楚,他急忙转过头,看了看那个曾经留下童年记忆的老宅子,还有和二哥一起卖瓜子的情景历历在目,不觉湿了眼眶,回忆只是过往的刻骨铭心,它会随着时间走远,不管是深是浅,只是生命的痕迹……
他来到了马车队,从此将自己面对一切,没有了家的庇佑,没有了屋子的遮风挡雨,更多面对的将是生活给予他的一切,与同伴住在一起,有的人憨厚,有的人心眼多,有的人爱占小便宜,有的人唯恐天下不乱……形形色色,这些莲子都能见风使舵,聪明应对,只是那个调度,总是给他安排又累又远又不好走的道拉货,常常挣不多钱还耗时长,一个月下来,吃饭都是问题,更别说结余了。莲子几次去交涉,都以各种理由搪塞,结果依然如此。一次一个同宿舍朋友告诉他,得学会变通,最重要的是得明白调度需要什么。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只要有空他都要到调度室,打水扫地擦桌子,主动帮调度家里搬煤、打扫院子,久而久之,调度对他的态度有了明显转变,给他外派的活儿明显好多了,一个月下来莲子还攒了些钱,又给调度从后山捎回些上好的烟叶,调度夸他聪明伶俐,就这样,莲子挣了钱还与调度成了好朋友,生活自然比之前改观了不少。
这个时候父亲捎话让莲子回去一趟,说是有事情商量,回家后莲子看到三哥也在,父亲在鞋底磕磕烟锅,然后装上劣质的烟叶,用洋火点着烟叶,吸吐出浓郁的呛人的味道,父亲咳嗽两声说:“你大伯的连襟的村里卖地方,大伯给我们联系,说是可以便宜些给我们卖些地盖房子,我寻思着买上个百十平米给你们兄弟俩盖两间房子,娶媳妇用,只是我现在只勉强够买地的钱,盖房子的费用还没着落,得靠你们俩。”三哥接话说,这是好事啊!盖房的费用咱们慢慢攒,先把宅基地买下来,钱够买啥咱们添置啥。莲子也赞同三哥的提议,父亲很是高兴,说是马上和大伯去办这件事。
莲子在马车队更加卖力地干,常常是一单接着一单,只要攒些钱就给父亲送回去,父亲和三哥也是没日没夜地干,一年从来不见父亲下一次馆子,即使一个早点也不在外面吃,怕费钱。就这样父子三人今天拓胚子,明天买石头,后天买椽檩。一年后,盖起两间各50平米,外加50平米的一个小院。压佔的那天父亲买了一挂鞭炮,当大梁放上的一瞬间,父亲吩咐点鞭炮,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父亲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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