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希,我爱你。尽管在现实中,我不曾对你这样讲过。但我爱你,是血淋淋不争的事实。我承认,我木讷寡言,不善表达,古典呆板,不懂变通。但我爱你,是那刻在花岗岩上的誓言,任风吹凭雨打永不磨灭。
阿希,因为我爱你,所以在你摔门而去的那一刻,如果你回头看,会看到我一向面无表情的脸,爬满泪水。如果你回头看,会看到我一向的沉稳矜持,顷刻支离破碎。可是你没有,你走了,穿着你十六岁生日那天我送你的那条雪白花藕蕾丝长裙头也不回地走了。可是我知道,你没有走远,你躲在拐角的楼道里,轻轻地抽泣。你像是在克制着强忍着,那声音虽然轻,却直击我的心脏,我的心好似被凌迟,痛不欲生。我想去安慰你,带你回家,我的心是肉做的,你是我心头的肉,我怎能不疼你爱你。可我的身体,它告诉我,不要去,不要去,去了,这十几年来,我的骄傲我的威信会顷刻瓦解。所以,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大步走回了家,挺胸抬头活像只高傲的天鹅。可没人会知道,这是一只饱受折磨的天鹅,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我虚掩着门,等你回家,这是我最后的骄傲。
阿希,我不是一个好妈妈。在你眼里,我对你苛刻凉薄,只是想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从小,我对你严格要求,我希望你出色优秀,也希望你开心快乐。是的,你优秀出色,但好像并不快乐。我以为物质的奖励能使你快乐起来,但好像也不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你缺的东西,却是我一直没给你的东西。我总觉得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了你,却不曾想,一个孩子最缺的最需要的关心与爱护我却吝啬至极。
阿希,你知道我很忙的,忙着工作忙着挣钱,所以你极少对我耍赖撒娇,你这样懂事乖巧,乖巧到令人心疼,而我却没好好爱你。如果一切可以从头开始,我愿意拼尽全力去爱你护你,什么骄傲什么威信我统统不要,我只要你。
阿希,那天晚上的雨很大,街边昏黄的老灯年休失修,灯光晃晃悠悠。你又哭着从家里跑了出去,我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去窗边默默观察着。我以为你会像往常一样,躲在拐角楼道像只小猫一样缩成一团,悄悄抽泣。可是为什么,我会亲眼看到,一辆黑色的汽车和你迎面相撞,刹那,你雪白的长裙被一抹红色晕染开来,像支雪地独自绽放的红梅,遗世独立。我哑然颤抖着手指拍着窗,一时竟忘了该做些什么。猛然,顾不得赤着的脚踉踉跄跄地跑出门去。门前有些碎玻璃,划破了我的脚,又冰又痛,可那又算得了什么呢?雨依旧下着,我跪在你面前,说不出话。我抱着你哭,天气不冷,可我止不住的浑身颤抖,往日的沉稳一扫而光,你闭着眼,样子很安详,像睡着了一样。若不是拍打在脸上冰冷的雨点,和满地血红的雨水提醒着我,我还真以为你只是睡着了呢。
阿希,如果可以,我宁愿在这躺着的是我!我知道我错了,我都知道了!只要你醒来,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愿意陪着你,直到乌白头马生角水断流,至死不渝。我愿意用我的余生去爱你。
尽管你现在睡着了,但我相信总有一天,初升的太阳会照耀到你的脸颊,我希望那脸是堆满笑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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