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冷的时候,家里装了暖气。屋子里被一层暖融融的气息填充,像初春三月的阳光,不冷也不热。
窝在沙发里读书,手边的小茶壶里熬了一壶普洱茶。那是我的最爱,可是喝完一杯再续第二杯的时候,壶里的水已经不再滚烫了。而我是个喜欢喝滚烫的热水的人。总觉的温吞吞的水喝下去,心里便被一层凉意包裹着。
就这样过去了几天,心里总觉得缺点什么?是什么呢?
看着宽大的客厅,原来放置烤箱的地方被一大盆菊花占领。哦,原来是少了一个烤箱,也少了一个随时喝到热茶的好东西。虽然锅炉里也生火,但因为不在手边,便觉得十分的不便。
而我,是那样喜欢守着火炉熬一壶茶,烤两个红薯或洋芋,再捧一本书,慢慢享受闲暇的时光啊。
更喜欢的,还有守在火炉近旁的那份灼热,舒适。我天生体质寒凉,睡觉喜欢捡炕上最热的地方,喝水吃饭都要滚烫的才有味道。
如今,没有了热热的大烤箱,我再也不能享受那种炙热了,心里的失落便又加深了几分。
曾经,我怀着十分的同情对住在县城的母亲说,暖气房子有啥好,你看,你那么爱喝茶,现在,喝一碗热茶都不行了。而我的母亲也是爱茶如命的人。
如今,我也亲手剥夺了自己仅有的一点享乐的机会。
我曾经也那么急切的希望自己的家里装上暖气,又暖和又干净。但愿望真的实现了的时候,我才发现并不能一劳永逸。
人就是这么奇怪,总是在想法设法的得到,而极少计较失去。也忽略了得到和失去其实成正比的。
记得小时候,家里条件很差。低矮的土房里只有一盘打泥炕,地上放着一张八仙桌。取暖用的除了炕,便是放在炕上的火盆。那个火盆是一个中间悬空的小方桌,中间放了一口铁锅。里面立了两块砖,砖上放了一个粗铁丝做成的架子,用来放茶壶。而所用的燃料是用牛粪,马粪加一些土和麦衣调成泥,再用一个长方形或正方形的模子倒成砖块晒干而成。和火盆并列放着一个小方桌,供一家人吃饭。小桌子上,铁皮罐子做成的煤油灯盏闪着微光。棉花做成的捻子燃出了好看的灯花。早晨起来,每个人的鼻孔里都被熏的黑黑的,好像两个烟洞。而我们又在相互打趣中开启开心快乐的一天。
火盆里,一个熏的黝黑的茶壶里熬着茯茶。里面的残火里烤着洋芋。低矮的屋子里充斥着粪块里蕴含的青草的味道,被燃烧后的焦味。屋子被熏的黝黑昏暗,只有要过年时才会借一些旧报纸把仰尘糊上一层。那时,昔日昏暗的屋子仿佛被施了魔法,分外明亮。
后来,家里条件有了改善。母亲便买了一个大头炉子放在地上。把炕上的火盆和桌子撤掉了,再也不用抬来抬去了,炕上开始干净整洁又宽敞。
再后来,大头炉子换成了小烤箱。小烤箱又换成了大烤箱。低矮破旧的老房子换成了宽敞明亮的松木大房,宽敞的封闭玻璃房像时尚的阳光房,又挡风防尘又保暖,母亲的花儿一年四季在绽放。坐在阳光铺满的大炕上,看母亲手拿花线缝着鞋垫,父亲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心里的幸福便像蜜一样流淌。
如今,我住在自家盖的楼房里,享受着温暖的暖气,宽敞的空间。一屋子的绿色植物仿佛步入了生态园。但我依然怀念火热的大炕,火热的烤箱。那种炽烈的温度让人心生安宁。
冬至将至,一场又一场的薄雪将气温拖到了零度以下,我坐在不冷不热的屋子里万分怀念烤着炉火,喝着热茶的日子。“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而我又多么希望在滚烫的火炉上温一壶酒,在迷梦的醉意中怀念那些久远的过往,远去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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