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走来一个人
你撞上去了
那是爱情
对面开来一部车
你撞上去了
那是车祸
01
阳光像是被水洗过一样，透得发亮；微风徐来，湖面波光粼粼，树叶沙沙作响。就是在这样一个晴好的日子里，小米蹦蹦跳跳的开始了她的学生生活。
嗯，是小学一年级，不是幼儿园哦！
直到现在，小米回想起她的小学时代，嘴角都会不自觉的上扬，眼睛里闪出光来：“那些阳光明媚、四季无雨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米还记得，她最受欢迎的时候，是小学五年级，班里一个同学玫玫生了重病，化疗让玫玫失去了美丽的长发，康复后也只能天天带着帽子上学。一天，一个男孩子顽皮，一把扯掉了玫玫头上的帽子，指着她的光头嘲笑：“玫玫变成尼姑了，大家快来看，班里有个小尼姑，哈哈……”玫玫羞愧难当，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
老师严肃的批评了那个男生，却没能治愈玫玫受伤的自尊心。
小米很心疼玫玫，回家扑倒在妈妈怀里伤心的哭了。
第二天，小米的爸爸妈妈来到学校，带来很多漂亮的帽子，他们向同学们承诺，只要大家可以陪着玫玫戴帽子上学3个月，就实现每个人一个愿望。
那段日子，班里的每个女生都成为了小米的好朋友，她们一边欢呼小米为玫玫出了一口气，一边商量着三个月后一起去哪里玩儿。
男孩子自然也没能抵住诱惑，卡通、玩偶、还有动物帽子戴在头上，显得萌萌哒，再没有人嘲笑玫玫了。
02
乔燃的父亲因为工作需要，不得不举家搬迁到上海定居，于是刚上小学三年级的乔燃也转学到小米的学校，和小米成为了同班同学。
乔燃从小就很乖，当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很少哭闹，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笑，即使大小便排泄完让小屁屁不舒服了，小乔燃也只是哼哼几声，保姆给换完纸尿裤之后，就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甜甜的笑着。
稍大一点，乔燃就乖乖听从父母的安排，晨起跑步，上午练琴，下午读书，晚上习书法。
乔燃也有不听话的时候，4岁的时候，乔燃突然喜欢上了画画，于是在妈妈的默许下，终于解放了天性，一个下午就为玄关的两面白墙换上了五颜六色的花裙子。
为什么只画了这两面，因为没贴墙纸嘛！
令乔燃母亲没有想到的是，那晚刚好父亲生意不顺，心情不好，一进门看到乔燃的“画作”瞬间大怒，那是乔燃第一次挨打，事后，他再没有碰过画笔。即使父亲清醒过来后给乔燃道了歉，他也不再作画了。
03
时光如梭，毕业在即。
最后一次聚会上，同学互赠礼物时，乔燃送给了小米一张明信片，上面的图案是乔燃自己拍摄和后期加工的，祝福语则是乔燃最擅长的行书：最美的星星也不如你的笑容璀璨。
小米送给乔燃的则是一支达芬奇428的画笔，
“为什么？”
“你会喜欢吧”
没错，乔燃很喜欢，简直喜欢极了。他还记得当爸爸妈妈把达芬奇全套画笔买给他时，他瞧都没瞧就转赠给了司机的儿子，然而他的心却是痛的。
小学毕业之后，乔燃去了英国，同学之间，起初在社交网络上还偶有联络，后来话越来越少，很多人都成了点赞之交，小米则渐渐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之中。
乔燃曾试图找过小米，但是电话没通，那段时间乔燃一直默默失落着，大学时，他选修了美术专业。
04
小米初二那年，整整一年没有见过父母。
一年里，姥姥一直和小米说，爸爸妈妈在国外工作呢，情况特殊所以连电话都不能打，你专心学习就是，他们一年后就回来了。
小米偷偷查过姥姥的手机，父母虽然换了号码，可是她能猜得出哪个是妈妈，手机定位显示父母现在在北京，她不知道爸爸妈妈在北京做什么，也不知道姥姥为什么说谎。
她只知道，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问，静静的等答案，该面对的早晚都要面对，小米努力遏制自己内心的不安，拼命的用功读书。
再见面的时候，母亲憔悴了许多，眼神中的伤痛刺破了40岁的她该有的风韵，而父亲呢，依然那么干净、绅士，只是目光呆滞，坐在轮椅上，再也不会带小米出去钓鱼了。
一场车祸使得父亲成为植物人只是小米一家面临的悲剧之一，另一个悲剧就是小米父亲的公司因为经营不善被竞争对手低价收购了。
母亲扑倒在小米怀里，哭得很伤心，“我们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小米轻轻抚慰母亲，望着呆呆的父亲，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悲痛让小米的大脑窒息到空白。
电话亮起，是乔燃打来的，小米瞥了一眼，关掉手机。
05
乔燃彻底失去了小米的消息，才开始意识到，这颗米粒已经长在了他的心上。
思念到深处，乔燃就开始画画，画小米的笔袋、背包、本子、头花……画春天的小米、夏天的小米、秋天的小米、冬天的小米……画小米爸爸送给班里每一个同学的帽子，还有自己挑的那个小熊帽子，把它画到小米的头上。
那段时光，乔燃好充实，也好寂寞，他把心里的秘密写到小纸条上，塞到气球里，然后充满氢气，放飞，这样是不是就算向小米表白了呢？
幻想着气球飞到高空，爆裂，纸条落了下来，刚好落到小米手中……自然，小米是接不到的。或许，纸条真的会被人发现，然而此人却并不认识小米和乔燃；或许，纸条根本不会被人看到，蓝天大地，山河湖海，共同为乔燃保守着这个秘密。
在乔燃眼中，时间就好像路灯下的影子，一分一秒都被拖得好漫长，原来当心里住了一个人，就好像被谁下了毒，见到她，是唯一的解药。
06
那一夜过后，小米突然长大了。
一堆她以前只是听说却不曾懂得的词语都被她硬生生的塞到了心里：责任、生存、压力……成长一下子从她的好朋友变成了她的敌人，她却依然要与成长相依为命。
她让姥姥带着她去妈妈的单位帮妈妈辞了职，又拉着妈妈去办理了卖房手续，然后一家人从上海搬到了杭州城边的一个小区生活。
“小米，如果你想去加拿大，还是可以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对了，妈妈，我刚拿到杭州一所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忘记告诉您了。”
“我明天开始去面试找工作吧”
“既然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您又急什么呢，多陪陪爸爸吧！也帮姥姥适应下新家，熟悉下周边的环境”
事情的确没有那么糟糕，但是却越来越糟糕了。姥姥的身体越来越差，妈妈也变得脾气暴躁，爸爸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医药费快把这个家掏空了，待小米大学毕业之后，这个家已经面目全非。
成长送给小米一个新词，叫做：挣扎。
07
8年里，乔燃回国5次，每一次都没有找到小米，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由于父母也搬了过来，乔燃默默接受了要在英国定居这个事实。
在大学，乔燃为小米的画办了最后一次画展，毕业以后，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做了律师。
25岁那年，乔燃再次回国，他打听到小米搬到了杭州，他在那里找了三个月，遗憾返英。一年后，他和他的大学同学，一个温柔的华裔英国女孩结为夫妇，那颗飘荡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婚前，妻子曾问过乔燃一句话：“你想念她，会不会是因为没有找到她？”
康健的父母、可爱的女儿、善良的妻子，乔燃一度沉浸在幸福中无法自拔。
然而人生总是无常，一天恐怖分子袭击了乔燃女儿所在的校园，当乔燃夫妇赶到时，女儿已经倒在血泊中停止了呼吸，妻子当场晕倒，醒来时，腹中5个月大的孩子也流掉了。
天，突然黑了……
那段时间，乔燃每天都准时下班，亲自为妻子做晚饭，然后两个人一去家附近的公园散步，乔燃夫妇主动为公园捐款换了一批新的娱乐设施，因为以前这里的秋千上的锈渍曾毁掉了女儿最心爱的裙子，女儿当时伤心了好久……
一年后，妻子提出离婚，“分开吧，我们都走不出这段回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乔燃默许了。
08
小米的姥姥承受不住生活的压力，患上了老年痴呆，母亲因脾气暴躁三年里换了十份工作，所以小米转正之后就让妈妈不再工作了。
一个偶然，小米在医院遇到了小学同学璐璐。
“小米，是你吗？”
“你是……”
“我是璐璐呀，认不出来了？我是玫玫的同桌呀，第一次去普吉岛，还是你爸爸带咱们去的呢，忘了吗？”
“哦，璐璐，好久不见，你……变了好多好多”
“十年没见了，我还没认错人，我刚生完孩子，哎，你来医院干嘛，哪里不舒服？我老公是医生，有事找他就行。对了，你什么时候来杭州的呀？怎么毕业了就音讯全无了？每年同学聚会你都不在，还以为你出国了呢？对了，你知道乔燃一直在找你吗？……”
直到两人在咖啡厅落座，璐璐的问题都没有问完。
待小米说完，璐璐已经吃完了三块蛋糕，喝光了两杯凉白开。
“你是产后就不打算恢复身材了吗？‘
“别打岔，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们说呀！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结婚了没？”
“有一个谈了三年的，本来要结婚了，可那段时间我妈妈闹得特别凶，对方家里知道我爸爸的情况都反对的特别坚决，所以就……”小米讲这一切的时候，语气是那样的云淡风轻，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对了，乔燃找我干嘛？”
“不知道，他在英国定居了，回来过几次，每次都找你，可能是想你了呗，班里20个人，我们尽量每年都聚，就你不露面，大家都想你呀！不过乔燃好像特别想你，嘻嘻！”
09
第二天，小米拨通了璐璐给她的乔燃的电话。
“喂，您好”
“喂，乔燃，我是小米”
只听到电话那头稀里哗啦的一声，小米被吓了一跳。
原来是乔燃不小心碰落桌子上的咖啡，“小米，等下我回拨给你，很快，等我。”
乔燃没有去清理地上的咖啡和破碎的杯子，心狂跳不止，他找了十年的这个人竟然就这样的找到了……他的内心先是狂喜，而后又是深深的悲痛袭涌而来，他从旅行箱里翻出那支画笔，泪滴落在女儿的相册上。
“你住在哪里？我想见你，我去你家好吗？”
“额，很晚了，要不明天见吧，而且，你不是在英国吗？”
“我三天前回国的，现在就在杭州，你住哪？我去接你吧，一起走走，好吗？”
小米不知道乔燃为什么一直要找她，也不知道乔燃为什么回国，更不知道乔燃为什么这么着急见她，她翻出那张明信片，等待着他的到来，她也很好奇，当年那个带着熊头帽子的儒雅小男生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小米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好温暖，十年了，太多心酸与凄凉已经让小米的心渐渐麻木，只有回忆里的幸福还能让她露出甜甜的微笑。
10
乔燃很快就到了。
小米站在楼下，看到前面驶来一辆车，刺眼的灯光让她心头一阵恐惧，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父亲空洞的眼神。
车子慢慢停了下来，走出一个人，身长体健，衣着精致，风度翩翩，眼眸清澈，眉毛疏朗。“小米，还能认出我吗？”
“当然，你帅了好多，没有以前可爱了呢”
“哈哈，好久不见”
“嗯嗯，好久不见，璐璐说，你一直在找我，有什么事吗？”
“想不想回学校看看？”
“啊？”
“你要不要上楼披件衣服，我们连夜赶过去怎么样？”
“不了吧，乔燃，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找我有事吗？”
“那我们去附近走走吧！”
月光如纱，温柔的披下来，“咳，咳”夏风微凉，小米忍不住咳了几声，乔燃连忙把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你看你，我让你上楼拿衣服了吧……”
“那你这次回来，还是为了找我？”
“对”
“你父母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
“那你前妻呢？她现在怎么样？”
“不知道，我们再没联络过，我答应她，永不联络。”
“嗯，或许这样可以让痛减轻一些吧，即使忘不掉。”
“小米，你以后打算怎么过？”
“我？我现在已经很好了呀，妈妈不工作之后心情好了很多，把姥姥和爸爸交给她我已经完全放心了，我现在就专心工作咯，好好照顾他们三个。”
“我留下来吧”
小米突然停了下来，欲言又止。坦白讲，她内心觉得这一切很荒唐，“暗恋——追寻——找到——留下”这个过程总觉得像是一个理想的完满达成，并非一段爱情修成正果，而且，她对眼前这个男孩没有心动过呀！
“没道理的”
“我知道，只是，如果我留下，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发生？如果我对这种可能很在意，我愿意为了把它变成现实而付出一些代价，那么，我是不是就可以留下了？”
小米竟无言以对，这种表白让她无法回绝。
“如果，这一切只是误会，是错觉，是一个梦呢？就像你妻子所想的，你只是想要找到我而已，没有然后的。”
“第一，她是我前妻。第二，找到你之后，我发现，我想要然后了……”
“你这样很霸道耶”
“那我就当你同意咯，明天我就去找工作，后天就和你约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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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说：
首先，真的很抱歉我好久没有更文了。
汇报一下，我最近在做些什么吧，最近主要在改论文和锻炼身体，偶尔也会练练毛笔字，读读古代诗词。
这篇文章呢是我18号的时候就已经起好标题了的，那个时候刚重温了一遍《推拿》，所以题记就引用了影片中的一句话。记得刚看完的时候，心里就觉得很阴郁、凝重，就想写一些东西。
我记得我写完《仰望的距离》的时候，和小胖讨论过，我说我全文只是在表达一种坚持，那篇文章没有主角，他说他只看到了我在情节的高潮停笔了。
所以我一直很懊恼，懊恼自己的表达方式有问题。因此今天这篇备注，我主要也是想说，在今天这篇文章里，我只是在写两个人的一些故事，有他们各自的，也有他们有交集的。每一个故事，都像是一场梦，一个个飘荡在回忆里的美丽或者丑陋，很多事情是说不清的，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解读。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可是这几何的欢愉，却足以璀璨所有的梦。我所写的梦里，有简单的快乐、有充实的满足、有莫名的固执、有无常的悲痛……可是这就是真实的人生，真实的我们啊。其实我一直在写一种人，他们叫做坚强的人，在他们眼里，所有的荒唐都可以冷静的对待，所有的喜悲都会归于平淡。
最后，谢谢你们都还在，坚持，真的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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