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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与七七的厨房(5)

一一与七七的厨房(5)

作者: 成骄 | 来源:发表于2020-10-28 23:20 被阅读0次

    一个人的国庆节假期

    大一的国庆节假期长达九天。从第一天起,宿舍就剩下了七七一个人,大家都争先恐后的买票回家了。七七也不确定家在哪里,只是特别想爷爷奶奶,又怕他们担心,最后决定一个人待在学校了。

    七七两岁父母就离婚了,法院把他判给了爸爸。七七的爸爸嗜酒如命,自身难保,实际是判给了爷爷奶奶。读幼儿园的第八天,七七被老师撞断了左腿,在家养伤时家里失火又差点被烧死,经过十个月的住院治疗,身上永久性的留下了七处伤疤。四岁到十岁每一年的元宵节都是七七的噩梦,童年的他在元宵节的凌晨两三点看到过爸爸脖子上一指长的刀口;也趴在过爸爸醉酒后的背上,跟着一起倒下,在麦田里打滚;还有一年,爸爸天灵盖上被砸出一个巴掌大的坑,120拉走当天就下了病危通知书;最后一次见爸爸,是爸爸外出打工答应回来给七七买一台能打三目童子的手柄游戏机,也是这次外出的第八天,七七在电视上看到了爸爸出车祸,尸体无人认领的寻人启事。

    但这些真正烙下伤的不是七七,顶多街坊邻里的大人都不许孩子跟七七玩。但不玩就不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真正伤害到的,是七七的爷爷奶奶。在七七眼里,他的爷爷是全天下最慈祥的老人。他和爷爷一个被窝睡到了十七岁,几乎每一晚爷爷都会给他讲一个不一样的故事,历史的,军事的,名人的,应有尽有。爷爷还会吹笛子,毛笔字也远近闻名。爷爷和七七的床边是一个长方形的桌子,桌子中间有一盏台灯,一半是爷爷的药,一半留给七七每天晚上写日记,爷爷都会半躺在床上陪着七七,等七七写完了,爷爷给他修改,再写上一个大大的阅字。七七的爷爷是那个年代的大学生,他给七七修改的日记很多时候能让七七的语文老师赞不绝口,然后在班里读给大家。按照七七后来的回忆,那个年代的大学生是很了不起的。当然,在七七眼里,爷爷的了不起和大学生无关,因为爷爷是全天下最爱七七的人,爷爷也是全天下七七最爱的人。

    如果有谁胆敢冒犯了七七的爷爷,那一定会被七七上了黑名单,当做仇人。这是导致七七不知道家在哪里的直接原因。高三那年,七七有一次给妈妈打电话,让妈妈给班主任请假,说是生病了,其实是想出去找朋友玩。妈妈给班主任的请假理由是,七七的爷爷生病了。可能因为学习紧张,班主任找到七七的时候说的是,七七的爷爷病危了。

    高考结束,七七在地下室住了两个月,有吃的就吃,没吃的就睡。七七仅有的几个哥们,就是地下室一起住过两个月的那几个少年。直到大学,直到那年的十一,七七都没有联系过妈妈,也不敢告诉爷爷奶奶他已经和妈妈决裂了,他们年纪大了,七七不愿意让他们担心。

    12年的国庆节假期,学校安静的可怕,七七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诺大的校园找不到一个人,昏黄的路灯投射,像是恐怖片里的场景,七七好想和爷爷下一盘象棋,照例要让出车马炮,好想吃两碗奶奶擀的面条,照例肉丝要藏在面条下面。学校的餐厅也停了,七七在超市买了很多桶泡面,统一是红烧口味的。七七是吃不了泡面的,一吃就会胃里烧得慌,红烧的稍微好点,一顿,两顿,到后来在厕所吐出一些酸的牙软的东西。他想起了和一一输液那天晚上一起在老餐厅喝的粥,越是放假的后几天,他越是想喝。

    七七每天都会打电话给爷爷,孩子气的要求爷爷讲故事,他想起了回家进到县城的转盘,想起了村里的水塔,想起了上河的小日月潭,太多太多,好想钻进爷爷的被窝,好想听着爷爷讲的故事入睡,但每次打电话,七七都会告诉爷爷,一切顺利,生活费还有很多,顿顿吃肉,让他们在家照顾好身体。

    七七还趴在窗台上,对着湖外的黄土地画了一个红薯,思念了一点点的,一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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