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真的很厉害,果然让我和余因因做了同班同学,语文老师是个女的,她站在讲台上念一句课文,然后让我们跟着念一句,虽然我的书翻到了她指定的页数,但是我根本没听她说话,为什么总是要说话,我心里很烦。
余因因当然也不会张嘴,但是,她却安静的听着,似乎已经习惯了,也似乎没有为我们的相遇而感到惊讶。
我时不时地侧脸看她,她却一直盯着前面。我很想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可是又不敢问,我在怕什么?
我想可能是怕她的反应不是我想要的,然后我会把她从我的心里清走,以后便再也不让任何人进来,是这样吗?又或者是怕她根本没任何反应。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节课了,我还要再犹豫下去吗?我拿起笔在书本上方的留白处写下了一句话:丿丨丨丿丶丶丿丿一一。
但是我不确定她能否看懂,因为每个字我只写了第一笔,这是我的秘密。
写完后我装作不经意地把书往她那边挪了挪,碰到了她的胳膊,她扭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把头扭回去,果然,那几个笔画没有引起她的注意,我很失望,低下头什么也不想去想。
我无精打采地低着头,想着赶紧放学,好回去躺着,可是我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她的手好像在动,我抬眼一看,发现她竟然把我写的笔画,原模原样地写在了自己的书上,我一下精神了,她正在认真地看着,她能看懂吗?我真的很激动。
过了一会儿,她居然把我没写完的笔画给补上了:余因因很高兴和你一起。写完后,她转头看着我,好像在问我,是这个意思吗?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过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看她。
我看见她在后面添了一句话:你爸爸的功劳。她也是每个字只写了第一笔。我也在书上写:爸爸比妈妈懂我。她又写:你向爸爸说心里话?我写:没有说过。她又写:你爸爸懂你多少?我写:不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也不多。她又写:你想和我做朋友?我写:想。她又写:是爸爸让你这么做的?我写:不是,他只是发现了我的想法。她写:他要是没有发现你的想法,我们今天就不会坐在一起,对不对?我写:是。
她不再理我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我的回答让她不满意了吗?反正我们的首次笔画交流到此结束了。
放学的铃声响了,她不紧不慢地把书装进书包,向外面走去,我跟在后面,之间隔着几个同学。
来到学校门口,我远远地看见妈妈旁边站着一位阿姨,她正在和妈妈聊天,我隐隐感觉今天可能有事。
因因,我看见那个阿姨向余因因招手,难道她是余因因的妈妈,余因因走到她跟前,微低着头,阿姨蹲下来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君君,妈妈也向我招手,我走了过去,一直到我走到跟前,余因因的妈妈才说,这个阿姨是君君的妈妈,以后见到阿姨记得打招呼,知道吗?余因因没有点头,也没有抬头看一眼我妈妈。
妈妈摸了一下余因因的头发,说,因因长得真漂亮。幸亏妈妈的手只是在余因因的头上划了一下,如果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一点,我都觉得余因因会把妈妈的手打开。
妈妈也跟我说,君君,你和因因以后就是同学了,你是男孩,一定要照顾因因,知道吗?
我很轻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她们能不能看出来。
余因因的妈妈也拉起我的手,说,君君和他爸爸长得可真像啊!但是皮肤很白,这个随妈妈,我觉得咱们君君将来肯定能像他爸爸那样能说会道。
余因因的妈妈比我妈妈更会夸人,她一句话把我们全家都给夸了。
爸爸要在的话,肯定会回她一句更绝的赞美,能把她死去的祖宗夸成别人的祖宗。但是妈妈只是自嘲了一句,他爸爸那就是贫嘴。
我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一定要让我开口说话了,大人之间就是互相赞美,而且要当面亲口说,这样被赞美的人才最爽。而我们终究要变成大人,学会赞美。
淑珍,咱们上车吧。余因因的妈妈把身后的车门打开,妈妈说,君君,上车,妈妈带你……妈妈说了一半突然不说了,好像怕谁听见似的,我站在汽车门口一点也不想上去,我想回家,真恨不得转身就走。
妈妈见我不动弹,蹲下来跟我说,君君,听话好吗?有妈妈在,什么都不要怕?
为什么老是说“怕”这个字,我是不想去,不是怕,难道我的所有不愿意在你们看来都是因为害怕吗?难道你们从来都没有明白过吗?你们以为我越来越勇敢了,越来越不害怕这个世界了,越来越能穿梭在这个世界来去自如了,而事实是,我越来越不想反抗了,越来越妥协了,越来越能面对不愿意的事无动于衷了。
余因因倒是很听话地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她妈妈坐到驾驶座上为她系好安全带。我想可能这是她家的车,她已经习惯了每天妈妈开车来接她回家,只是不知道她是否知道今天不回家。
妈妈似乎没有耐心再劝我,等着我主动上车,她干脆直接把我抱进了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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