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坐火车,是小时候得了麦粒肿,肿到需要去开刀的程度。
那时候我才四五岁吧!
父亲带我坐火车去市里。
我的脸上被蒙了雪白的纱布,肿着的眼睛露在外面。
开刀那么刺激的感觉我居然给忘了。
只记得回来的时候,那只眼睛被纱布糊得严严实实。
我们在车厢里本来坐得好好的,父亲带我起来给解放军叔叔让座。
我站在一边摇摇晃晃,父亲使劲抓住我的手。
脚下有满满一筐白的红的鸡蛋。
小时候特别容易得麦粒肿。尤其初中的时候,有时上眼皮,有时下眼皮。经常肿着一只眼睛去上学,很狼狈。
一次村里组织看电影。夜色中场地上席地坐了很多乡亲。
母亲和旁边的大嫂搭话,让我拽着她的衣角擦擦我的那只肿眼泡儿。
为啥呢?有一种老说法儿:用孕妇的衣角擦眼睛,可以消病。
再坐火车,就是去大学报到的时候了。
父亲送我去。
要在北京换一次车,加起来要坐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没有买卧铺的想法,那时家里经济条件比较拮据。
第一次坐那么久的火车,看火车越过黄河,穿过秦岭,有那么多不一样的风景。
火车是慢车,经常在偏僻的山沟沟里停下,给别的车让道儿。
附近的村民便涌到车窗边售卖吃的喝的。
卖方便面的,还一手提着暖壶,帮你冲泡好。
有一次,一个黝黑的汉子卖鸡蛋,旁边的人想买。汉子拿出鸡蛋来,鸡蛋特别小。
旁边的人随口说:这么小,是鸡下的么?
汉子破口大骂,弯腰拾起石头土块儿砸过来。
大家慌忙把车窗推上去。
座位对面有一个年轻人,和父亲相谈甚欢。
我正对着的那一个人,和我闲聊,问我去什么学校,在哪儿,家在哪儿,我一一作答。
父亲不时给我使眼色。
待那人出去接水的当儿,父亲轻声说,这个人看着不太老实,别什么都跟他说。
等到了学校,父亲和我在校内到处参观,在大门口拍照,都很兴奋。
中午,和宿舍里另外一对父女去校外饭馆里吃饭。
哇塞!可真是又便宜又好吃。
等帮我安置妥当,父亲就回去了。
后来偶尔有一次,听父亲说,那次他除了车票钱,剩下的钱几乎都留给我了。
怕我一个人在那边没有照应。
是啊,我一个农村的小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一个人从大东北去了两千多公里外的大西南,得多让人担心啊!
他坐火车到了县上,已经是傍晚了。客车停运了,身上的钱都不够住宿,就在候车室待了一晚。
九月份,晚上有些凉了,他穿得又少,于是买了一瓶二锅头。
后面的几年,我就一个人奔波在这条路线上:放假前从学校回家,假期结束再回到学校。
不过那时,家里已经习惯,不怎么为我担心了。因为我经常跟老乡们一起约着走,还因为,我已经见了些世面,有了些经验。
我足足坐了八年的火车。
到现在,闻到方便面的味道仍然想吐。
那真是一段难忘的时光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