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想过,会为你写这样一篇文章。
虽然你走的那天,距离今天已经整整一年,但是你样子,你的声音,似乎就在眼前。
假如一个人,断了条胳膊,或者缺了条腿,一年下来,应该也会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为什么你的离去,却是心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每次想起,都是一种针扎的疼痛。
我依稀记得,最后一次和你在一起喝酒时的场景。
那天我们喝了那么多白酒,在狭小的饭店里,喧哗嘈杂。
你说到高兴的事,就会忍不住拿起酒杯喝酒,
说到伤心的事,又忍不住掉眼泪。
我还记得,我在南京上学的时候,每次需起早赶大巴,都是你起了个大早,迎着晨雾和寒风,把我送到车站。
每次我风尘仆仆的从学校回来,也是你一路欣喜的去接我。
有一次,我中午从南京赶回来,没有吃午饭,你硬是拉着我,在车站附近吃了晚饭。
两个人长一句,短一句,就着简单的饭菜,竟然喝掉了一瓶白酒。
回家的时候,我醉的都骑不上你的摩托车,摔的满身的灰土。
你还嘲笑我的酒量不行,风风火火的,把我载到你们家,又喝了两天的酒。
去年三月份,你给我发视频,跟我炫耀你刚开业的门店,嚷嚷着让我回家找你吃烧烤。
那时候的我啊,不知道命运的残酷,揶揄的说,有时间一定回去,一定找你喝两杯。
不醉不归啊,不醉不归。
四月三号接到家里的电话,说你发生那样的事情。
那时候我正在家里刷牙,挂了哥哥的电话,我继续刷牙。
刷到一半,我的胃里一阵绞痛,痛的我蹲在地上都站不起来。
因为消息传达不及时,家里人以为你出去玩了,去哪里玩了呀?
电话也不接,朋友们都说没见过你。
你去哪里玩了呀?
偷偷摸摸的躲在医院,那个黑色的房间里,在那阴冷潮湿的鬼地方,孤独的躺了三天。
我回家去看望你的时候,你的母亲躺在床上,已经哭不出眼泪了。
她看见我就抓紧我的手,抓的紧紧的,紧紧的,
嘴里喃喃的说:
我那苦命的儿,再也没有福气,跟你在一起喝酒了。
我那苦命的儿啊。
你的父亲,在厨房里里外外的忙着,说要给我们做饭。
我爸说你别忙了,我们吃不下。
他握着我爸的手说:
唉,我要忙啊,我一停下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话一说完,眼泪就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头发都已经花白了一半。
在我们面前已经是极力的克制,但是这种情形,任你怎样的硬汉,也是要跟着掉眼泪的啊。
去年下半年,你的母亲也终于忍受不住痛苦,更忍受不住没有你的日子,
也跟随你去了。
我们把她老人家葬在了你的旁边,他们说:
这样子也算有个伴儿,你们俩没事也能说说话了。
依照家里的风俗,家人没有给你立碑,葬你母亲的那天,我就站在你那个又小又矮的土堆前。
那天刚下完雪,寒风刺骨,刮在脸上跟刀割的一样。
你的两个孩子还不懂事,站在旁边怔怔的看着,你的姐姐,抱着你母亲的石碑质问:
我的妈妈,我知道你舍不得弟弟,可是你怎么舍得我们啊?
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决堤。
看着你的小土堆,我恨不得要把你挖出来,质问你为什么这么任性,年纪轻轻的,就撒下你的双亲和孩子,我要跟你打一架,你这个没有骨气的东西!
今天上午,我又偷偷点开你的微信。
你的微信头像,叼着烟,戴着墨镜,像是二流的地痞流氓。
朋友圈里,还是去年三月份,你在店门口拍的小视频。
你是不是在想,再等等,再等几天,我就要回去跟你不醉不归了呢?
早春的风还是寒冷的,我想象着现在的你,依偎在你母亲的身边,虽然是在空旷的树林里,但是至少不会感觉到害怕吧。
自从你走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醉过。
我不能醉啊,我不能醉,我怕我醉了,会哭的不成样子。
有没有这样的办法啊,我要用我一半的生命,换你再回来我们的身边。
有没有这样的办法啊,我要你粗糙的手,再跟我一起端起酒杯。
整整一年了,这一年来,我感觉自己老了许多,经常觉得头皮发麻,经常觉得疲倦。
已经一年过去了,我要把对你的思念记下来。
我害怕自己突然就老了,再也记不得你的样子了。
唉,不说了,我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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