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流沙,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流走,却无力挽回,于是我们学会了妥协,学会了逃避,甚至学会了自欺欺人。
就如同我们爱一个人,当我们热恋的时候我们会说,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但是若有一天我们不再相爱,那么就算是一道墙我们也是无法逾越。
这道墙的主人现在躺在医院里,他本可以昨天就出院了,但是一直到我来他还躺在病床上,他的眼神中不是伤痛,不是焦虑,却是悲凉,就如同漆黑的墨汁流到了清水里,在滴落的瞬间便弥散开来,那种无法隐藏的悲凉仿佛要将他淹没了。
良久,他也只是无力的开口道:“她为何没有看我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你们早已分手了”我一边替他收拾着私人物品,一边宽慰道,“你也应该过自己的人生了”。
“可我还是放不下,我一回到我们曾经的那个家,那个空荡荡没有任何气息的家,就要窒息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顿了顿,有些哀求道:“若是能够挽回她,我愿意付出一切”。
我放下手中的衣物,走近他的身边,一字一顿说道:“她已经结婚了”。
这句话似乎比较有效果,他猛地坐起身,慌忙的解释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知道她过得不好,是不是就可以挽回她,我们是不是还有机会重新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她过的不好?最起码在我看来她至少过的比你好”。
“不,不,不”他一连说了三个不字,一脸认真的模样,非常笃定的对我说,“她过的不好”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调侃道,“莫不是你的腿没事,倒是脑子被车撞出了毛病?”
他摇了摇头,脸上却是带着笑意,一副孩子想要得到表扬的模样,说道:“我买了一间房子,就在她家旁边,换句话说我做了她的邻居”。
“你疯啦”这次换成我不冷静了,“你这是在监视她呀,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离你更远,你可能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知道她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但是我不放心她,我想要像我们以前那样每天都可以见到她,能够听到她的声音,这样我才会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你们早就分手了,她也在一年前就结婚了”我指着坐在病床上的他,愤愤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像个正常人吗?”
见他不言不语,我放弃似地坐在了他的旁边,说道:“算了,一切都过去了,男子汉大丈夫,没有什么砍过不去的。”
他好像根本没有听我说话,只是自己陷入了回忆里,虽然是一声冗长的叹息跟我讲起了一段故事。
要说他们分手的原因,就是异地恋,女孩想要找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男朋友,而不是只是视频里的模样,手机的声音的男友,但是那个时候他的事业刚刚起步,没有足够的能力给与她任何的承诺,于是在她去找他的最后一次之后,她搬走了自己所有的东西,此后她再也不用两地奔波,结束了两个人六年的感情。
而他在分手后,一心想要抓紧时间挣钱,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座城市,去到她的城市重新挽回她,可是就在他满心欢喜的去找她的时候,却被告知她已经结婚了,他原本是带着新买的房子的钥匙去准备求婚的,可是那个钥匙还没拿出来使用过就被他丢弃了,他卖掉了原先买好的房子,在她家隔壁买了一间房子。
他每次都是趁着半夜回去,一早又早早的出门,对于他来说最开心的事是在周末吃着一顿垃圾食品,打开阳台以及家里所有的窗户去听隔壁发出的声响,“哐当”一声,应该是铝盆掉在了地上,“啊呀”一声应该是她不小心撞到了桌角,他猜想着,闻着隔壁飘来的菜香即便嘴里塞着薯片也觉得无比美味,这是他目前惟一的乐趣,他一直幻想着他们还是生活在一起,只不过有一墙之隔。
但是事情总会有败露的一天,这天他也是趁着半夜回来,却是一抬眼看见站在面前的她,对方也是一脸错愕,他开门的手僵在半空,良久,她才询问道:“今天风大,我的衣服被风刮到隔壁了,我等了好久这户人家,以为没有人住,原来你住在这里,请问我能进去吗?”
他点了点头,侧身让她进了屋,她也只是径直地走到了掉落在地的衣服旁边,没有看这个房子一眼,哪怕只是一眼,她就会发现这个房子的装修都是按照她以前的意愿做的,他还记得她的喜好,但是她还是走了,只留给他一个没有回头的背影。
那次的交集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的影响,他还是早出晚归,他再也没有见过她,也再也没有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直到有一天,隔壁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和打骂声。他甚至感觉到他们之间的那道墙被什么东西撞击着,一下一下快要撞破开了。他猜测到了什么,第一次他冲了过去,一脚踹开了隔壁的门,果然不出所料,她正被她的丈夫家暴,她的头上还流着血,可是见他来,她还是扯着嗓子喊道:“你来干什么?走”
这个时候,她的丈夫拽起她的头发,一脸酒气的质问道:“还说你没有在外找男人,我说你最近怎么气色那么好,也比以前开心多了,原来就是找了这个男人”。
丈夫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讽刺道:“这个穷酸货,你也看得上”。
还没等他上前,她就给了丈夫一巴掌,丈夫随即拽起她的头发将她死死地按在墙上,嘴里还在骂着不堪入耳的话。
他终于忍受不了了,一把抓住那个丈夫的肩膀,上去就是一拳,随即丈夫口中满是鲜血。随后两个人就扭打了起来,于是他就成了现在的模样,躺在医院里痛不欲生。
“你说她究竟在不在乎我?如果不在乎我为何会为了打那一巴掌,如果在乎我,为何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我一眼,只是叫我离开?”
我也茫然无措的摇了摇头:“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那个房子估计你是住不下去了,不如卖掉这里的房子,回去吧”。
他也不说话,只是不言不语的坐在床边。
我看了一眼从刚才就站在门外的身影,问向他:“你还爱她吗?”
这次他无比坚定的抬起头,说了一个字“爱”,这个字的力量仿佛已经刻在了他的骨骼上,融入了他的血液中,今生今世也抹不掉了。
我笑了笑,拿起他的衣物,边离开边对他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去替你办理出院手续,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就早点出来,不要让我等太久”。
一直走到门口,我朝着那个身影点了点头。
原来的那道墙是平不了了,但是医院的这道墙还是可以平的,愿世间的遗憾,还来得及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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