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茫茫,呜呼的风偶尔卷起些黄沙。肉眼不可见的,肉眼可见的,那些混在一起的沙砾,被风吹起,在空里旋转。风停,它们也就都停,都坠落了。
而今天的太阳依旧像昨日的那样,在遥远的空荡无垠处喷吐着炽热的火舌。
风,断断续续,光,始终明亮。
不变,自从开始以后便没有了变化。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春秋交替,生死更迭。
他,他从何而来,去向何方,他不知道,他想也不需要知道。
可能在曾经的某个休息或是劳作的平凡时刻,有过一闪的思索,但只是一闪而过。比起那些什么都算不上的,眼前的土地才是他灵魂,哦不对,有没有灵魂也是不知道的,只能说眼前的这片土地就是全部他的栖息之所。
名字。名字是什么?或许只有当另一个人呼唤,它才会有意义。没有意义,存不存在又有什么关系?
不需要交流的地方,是不需要语言存在的,想的人会去做,不做的不会想。
哑伯会不会说话,这个问题在当时没有意义。
他不需要的,哪来对他存在的价值,蝴蝶翅膀扇动的风是吹不到这里的。
“唔!”哑伯朝着炙烤他的方向,埋怨的吐出一个音节。
雨,这里已经好久没下过雨了,好久是多久?自从上一次下雨后就再也没有下过了。
害怕?痛苦?悲伤?沮丧?
他只是想,如果再没有雨水,那眼前的庄稼就都会死。没有吃的,自己会饿,会难过,会痛,会“死”?
“死”,一想到这个字眼,哑伯心里就一阵的难过,仿佛这个字眼有什么天然的魔力一样,只是单单的想到,便会叫他忧伤,让他在莫名的恐惧中抗拒。
望着天,需要眯着眼才能看到现在正带给他痛苦的东西,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原始的厌恶逼迫他再一次呼出些奇怪的音节“呜呼!”
没有回应,也不应该有回应,他早已习惯这种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呼喊了。
太阳依旧炙烤着这片已经干裂的土地,四野茫茫。
继续等待么?什么都不会有,什么都不是的等待着?
如果什么都无法改变,那就让改变,改变它本身的意思。
既然没有意义,那就不要有意义,让它成为它自己,什么都不是,只是自己。
他思考了么?并没有,他只是动了起来。
哑伯立起身,又弯下腰,缓慢抬起头,忽的一下举起双臂。
“唔,啊,卜卜!唔!”
那古老的,质朴的音节从这茫茫荒野中不知名的一点处迸溅开来,像是烟火撕裂夜幕,瀑布垂落湖泊,闪电划破雨云。
那由一点绽开的绚烂席卷了天空与土地,那永恒与瞬间的交汇将天地相连。从初始的一点,向左右,向上下,向前后,向来去,辐散开,触及一切荒无人烟之地。
突兀的,那白茫茫的荒野中燃起一团火,无名的火,迎着风,植根在阳光里。
然而,你也是知道的,烈日晴空下的火焰是什么都无法照亮的。
但它是存在的。它存在,不用去管所有的一切,它对于他们没有意义,它们于它也就没有意义。升腾,飞舞,飘散,汇集,凝聚,停滞,迸发。
火焰在空中舒展,像盛开的莲,像漂浮的萍,像流动的水。当然,这是我猜的。
能感受到,不过是一颗鲜活的心,一颗还不曾停止跳动的心。收缩,膨胀间,是他对痛苦的恐惧,对死亡的害怕,对活着的向往。
祈雨,如果天真的有眼睛,它会看到的,可那眼睛会不会流泪?
谁会去想这么多呢,至少哑伯是不会的。
他现在只是遵循肢体记忆而挥舞躯体,其他的他什么都不去想,不去做。
不管天是否下雨,至少我曾祈求,不管天是否能听到,至少我曾呼唤,不管明天会是什么样,我曾有所为。
那个世界里只剩下一圆日和一哑伯。
风沙起,哑伯瘦小的身影渐渐被风沙掩没在茫茫的虚幻里。
......
天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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