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东军
(一)
最近迷上这小葫芦了。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因为越看越像我,憋一肚子才华的种子,无处发芽。
感情深了,关心自然就多了。
种子出不来,你怎么繁殖啊?我困惑地边摇晃它边问。
“没种的家伙,把我割开,种子不就出来了吗?!”葫芦突然开口。野蛮而粗暴。
原来,繁殖要靠牺牲自己为代价!
我豁然开朗,但又羞恼。
居然被一只葫芦骂了,管它多有才!
“ 妈的,谁说我没种?你有种,你拿出来证明给我看看!”
我朝葫芦大吼。虽然心里清楚它有种。
葫芦不吭声了。
哼!我扬起了胜利的脸。
在生存面前,一切真理都是空谈!
(二)
从被我骂了以后,葫芦就陷入了沉默。
再没说过一次话。
不知究竟是怕了,还是不屑。
但我受不了寂寞,于是我各种手段挑逗它。反正它的命运掌控在我手里,随我怎么玩。
它始终不理我。
这是一只气性很大的葫芦,我总结到。
不就是肚子里有点小才华嘛,有什么了不起!才华这玩意,这年头谁没有点?我愤然,又有些傲然。
从此,我也不说话了。
有才人容易相轻。
(三)
自从对葫芦沉默以后,我对其他人也沉默了。
跟同类都没话说,何况异类?
沉默吧。人生本就从沉默开始,从沉默结束。
我想。
白天,沉默像一潭水;夜晚,沉默像一口锅。世界,一片死寂。
渐渐地,我发现沉默有一种可怕的力量,居然让我失去了感知能力。是的,我失去了感知能力!
无论美的,丑的,善的,恶的,值得开心的,令人忧伤的。我都统统无感。
活着,成了我唯一的目标。
然而,我的灵魂却清醒着,甚至越来越清醒了。
我内心很痛苦,尽管这种痛苦没有表情。但它一点一滴凝成种子,埋在我心里。
我开始变得像一只葫芦了。
我开始喜欢做梦了。只有在梦里,我的感知能力才恢复过来,包括对痛苦的正常表达。
这天夜里,我梦见自己变成了葫芦。我哭着,笑着,向前奔跑着,肚里的种子哗啦啦地响,吵嚷着要出来生长。
我知道,这些有才华的种子,不甘与我的身躯一同在时间的沉默中腐掉,但我却找不到那把解放它们命运的刀。
突然间,我明白了葫芦的痛,明白了它为什么爆粗,明白了它为什么不理我。
葫芦的痛,是一种有种的痛;不理我,是因为我没种。
我的确没种。我有太多舍不得的东西在这尘世间。
我惭愧,并泪流满面。
(谨以此文,献给那些在灾难中逝去和沉默的人们)
202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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