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的短篇小说《铁孩》,故事的背景是大炼钢铁,政府动员了二十万民工,用了两个半月修筑了一条八十里长的铁路。读“幼儿园”的我们才四五岁,天天隔着“幼儿园”的栅栏打听去修铁路的亲人们的消息。后来,火车开过去了,一个叫“铁孩”的男孩带着我去找父母。铁孩“没有穿衣裳”,“皮上生着锈”,“眼睛是黑的”。我们顺着铁路的路基走,到了晚上,铁孩拿来一根生着红绣的铁筋让我吃。我说人怎么能吃铁呢?他“把那根铁筋伸到嘴里,‘咯嘣咯嘣’地咬着吃起来。”我经过尝试,学会了吃铁。铁孩还带着我出现在废铁堆里,经过铁管子,钻到了炮塔里去。铁还与我一起吃铁锅,后来人们发现了我们。他们用枪打我们,铁孩把打我们的人的枪上来吃了。火车来了,一头就砸到了另一辆火车身上,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火车。我们还吃火车的铁轮子、炼铁炉边新炼出来的铁。我们白天钻到铁堆睡觉,晚上出来和那些炼铁的人捣乱,吓得他们胡乱跑。最后叫我们去拿一口锈得通红的大铁锅,人们用一面用麻绳子结成的大网把我们罩住。我们咬不断绳子,砸铁锅的人们高兴地叫:“抓住了!抓住了!”他们用砂纸摩擦我们身上红锈,好痛!好痛啊!
铁孩出现在大炼钢铁的热火朝天的场景中,从最简单的铁筋,吃到了火车车轮,本领越来越强,说明铁孩真地太饥饿了。这个表现饥饿主题又引人深思。大炼钢铁,一辆火车砸到了一辆火车上,铁孩由于吃铁,闻到了大肉包子地瓜,但是发现它们发出了一股臭气,比狗屎还要难闻。被爹娘认出时,我闻到了他们身上那股比狗屎还要难闻的臭味。这些都是反人性的一种变化,间接批判了大炼钢铁,还是修铁路的不合理性。
用麻绳子接网抓住铁海的情景,让我联想到了一个瑞士的赛尔玛拉格的《骑鹅旅行记》中的男孩用纱网罩住了小狐仙的情景。
这个短篇小说以孩童的视角来写一个饥饿主题的故事,我觉得也可以认为是一个童话故事。
作家的使命并不是亲自跳出来在小说中批判什么,还是通过小说人物的活动,启发人们去思考,去做出自己的结论。
作家的文章结尾很有意思。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这么结尾?同是写底层人物,白居易写《卖炭翁》的结尾是:“一车炭,千余斤,公使驱将惜不得。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陆游写《捕蛇者说》的结尾是:“呜呼!苛政猛于虎!”虽然两人的气质、文学修养、为官从政的经历不相同,自然说出来的话不相同。这篇小说中写他们用砂纸擦我,我们身上的红锈好痛好痛!这种痛的叫喊,让人想起了鲁迅的《狂人日记》里写“救救孩子!”作家写铁还在家好痛,表面上是在写小铁孩的皮肤一经砂纸摩擦而痛,但实际上还写出了底层人物对重大事件“大炼钢铁”的痛苦反思。
铁孩身上流露出的挑战、藐视权威、智慧和勇敢,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这两个铁孩是在是捣蛋鬼,相反的地,觉得他们很可爱:他们为了解除饥饿,自己把自己变成了铁孩,学会了吃铁、偷铁吃、与炼铁的人们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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