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离婚了……

姐姐，我离婚了……

腊月二十三，小女生日，妹妹五月打电话过来聊天。平时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话语中，竟暗藏着一声声悄不可闻的叹息。我心知不妙，遂问道:“大华和麟儿在干嘛呢？”那边些许沉默之后，她幽幽开口说:“姐，我们离婚了！”

“砰”一朵流光烟火在小年夜的夜空中绽放，就像五月四年的婚姻一般，历经风光无限，最终却仍归于寂静。

五月是我一墙之隔的邻居，虽非血缘至亲，但自幼爱跟着我玩闹，关系自然亲厚。小时候总笑话她笨手笨脚，神经大条，大脸短脖儿的小胖子，却没想到大学毕业回来之后，是这样一个清秀妙人儿，玉面鹅项，杏眼翘鼻，站在人堆儿中颇为显眼。老公大华是她高中同学，虽其貌不扬，个头儿不高，但对五月关怀体贴，且相识已久，知根知底，所以家人倒不反对二人交往。唯一令他们担心的是:大华家中开有工厂，经济条件比自家好出不少，怕五月嫁过去受委屈。五月上有兄长父亲早年因病辞世，前些年哥哥结婚、买房，花费颇多，刚缓过劲儿，所以与大华家差距不小。大华家人倒是对五月很是满意，无论是孩子们交往期间的走动还是逢年过节的拜会都出手阔绰，言谈和蔼，没什么倚财仗势的表现。三年之后，二人终于携手走入婚姻殿堂，并且次年就生下儿子麟儿，深得公婆喜爱。五月经常在朋友圈中经常晒自制美食，晒旅途美景，晒老公孩子，总之一句话:晒幸福！也算人生赢家了。多么完美的剧情是么？

可二人竟然毫无征兆的离婚了！这个反转有些猝不及防。

电话那端传来她愤恨而委屈的讲述，掩藏在这段婚姻下不为人知的家长里短倾泻而出，就像许多家庭一样，看似美满平和，却早已千疮百孔。

大华老实可靠，但身上也同样具备着富二代的缺点:懒，自私，贪玩。真正生活在一起后，这些特质就成为平凡生活中的瑕疵，虽不至于让你痛彻心扉，时常发作却也让人膈应。

某日大雨滂沱，下班后五月想让大华来接，却始终打不通电话，无奈只好骑着电瓶车冒雨往家赶。心中着实委屈，一路雨水混合着泪水在脸上肆意奔流，似乎也只有在这样的天气里才能无所顾忌地宣泄情绪。好不容易到家，在楼下停车的空档，抬眼看到大华的宝马慢悠悠停下来，他一脸讪笑道：“朋友让去唱歌，我去了啊！”没有一句问候，没有一丝关心。明明只是夏日的一场雨，为何比数九寒天还要冰冻刺骨？

麟儿刚出生的时候，大华还能帮着照顾孩子，晚上陪着一起散步，做游戏，俨然一副好老公，好爸爸形象。这种美好维持一年左右后，玩乐神经又开始蠢蠢欲动。五月工作一天回来，还要收拾房间、给孩子洗漱、讲故事，一个人累得筋疲力尽，却无人分担。她妈妈心疼自己的女儿，常常帮着带孩子，可毕竟年纪大了，孩子闹腾起来血压就升高，也不能长久依靠。婆婆更不用说，情愿花钱给他们请保姆也不愿意照顾自己的孙子，推说是自己身体不好，要注意休息等等。五月不喜欢家中多一个不相干的人，和大华沟通多次未果之后，咬咬牙过起了丧偶式婚姻生活。

如果一直这样两不相干凑合的话，倒暂时也相安无事。压垮他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却是来自大华妈妈。这位陪着老公白手起家，全力养育两个儿子的妇人，性格强势，说一不二，在家里说话没人敢忤逆，否则就闹得鸡犬不宁，天翻地覆。平时五月夫妻二人没和老人在一起住，加之她不爱惹事儿，故而也没太大矛盾冲突。临近过年，五月公司忙着考核、结算等一大堆事儿，本就分身乏术，婆婆突然打电话让她陪其一起去逛商场买家俱，她好生解释一番推脱掉了。哪承想，就此捅了马蜂窝。当天夜里，刚下班正带着麟儿讲故事的时候，婆婆就跑来兴师问罪，指责五月不孝敬公婆、不尊重大华、懒惰、没教养，一桩桩、一件件把她从刚结婚到现在好一通数落，丝毫不顾忌麟儿就在现场。刚开始五月还辩解，之后便沉默不言，打电话让大华回来，同时也把自己兄长给请了过来。双方坐定之后，婆婆毫无收敛之势，又讲了好一通车轱辘话，无非还是指责五月种种“罪状”，自己儿子在家中受了多大委屈；而大华呢，大咧咧坐在沙发上，听着一声高过一声的数落，没有为自己的妻子争取一句。脸上的神情，似乎就像听故事的旁观者一般，眼神时而停留在婆婆那儿，时而落在大舅子那里，带着戏谑，带着玩味，也带着一丝无所谓。此时的五月已将孩子抱到卧室哄睡着觉，搬个凳子坐在角落里定定看着大华，这个同床共枕四年的男人，这个也曾对自己温柔体贴的男人，这个与自己共同创造生命结晶的男人，脸上的神情是那么陌生、冷漠。想着想着，眼睛里便起了雾。

“然后呢？”我问五月。

“然后我就提出了离婚，大华没主意，婆婆便怂恿他签了字，孩子他们也没要，房子给他，车子给我，一拍两散。”

我心疼五月长期的隐忍，也惊讶于她的果敢与洒脱；迁怒于大华的妈宝本质，也震惊于他一家的薄情寡淡。老人在孩子婚姻大事上常说：门当户对。年少时总是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是陈辞滥调，封建守旧，只有跨过这道门槛，才体会到四个字的深意。门弟家风不同，待人接物便有差别，看待事情的眼光便不一样，你说节俭是美德，他说这是抠门儿； 你说旅行是为了阅尽人间风景，他说这就是为了到不同地方吃喝玩乐；你养了一盆淡雅的兰赏心悦目，他随手便将烟灰掸进花盆……有多少夫妻，败给了生活观念的不同步。

想来，五月心中也有诸多不舍吧，毕竟十年相识，四年婚姻，一朝相离，过往烟消云散去。而大华呢，是否会在玩乐间隙想起曾经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那个女孩，想起自己怀中那个香香软软，如今可爱乖巧的麟儿；想起一家三人曾经美好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