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韵寿春
一一寿县纪行之一
曲赣江
或是沉缅于农耕时代没落的索然，想蹭一下寿县三觉特色“大锹把节”的余韵；或是因为坦率、作家书阔兄，和他的伙伴们正在三觉扶贫普查，相距如此之近，遂一了促膝恳谈的念想，单骑突袭，有了八月初的寿春三觉之行。
水韵寿春
寿春因楚而名，因水而名。曾为楚都，史为下蔡之地。寿春让世人皆知，老少妇孺朗朗上口的却是天下第一人工大塘一一安丰塘。寿春之所以能在生产力不发达时成为都城，与水资源有极密切的关系，其址西据淮河，东临淝河，北依淝河入淮口，隔河临靠八公山。水陆交通的便利，既有益于生存，也有益于战争中据险而守。即“侍水以为固”，四周以水为天然屏障。
湖泊是江河水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防洪、供水、航运、生态等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寿春的湖泊更胜一筹，境内瓦埠湖、白洋店湖、肖严湖、梁家湖，和大井水库、花果水库，以及楚相孙叔敖修建的安丰塘，发达的水资源成就了农耕时代寿春的传奇，和丰富的历史文化积淀。长期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随口都能说个子丑寅卯，道出不同于寻常游客的独立认知。同样，也养成了寿春人波澜不惊的坚忍、沉静气息。认知寿春，首先得认知寿县的水系湖泊。
寿春人对水有着深刻的理解和认知，即便在今时，36.5平方公里的老城，城中四角依然各保留着一口塘。水波不兴的日子里，四口塘的湿地水草丰美，如古城的肺叶吐故纳新；及至雨水泛滥时，又可以蓄水增压，将城内的水通过北门西门处的两个单向涵洞排出城外，无论城外水位多高，城内安宁。如果说安丰塘让人见证了古寿春人的气魄，北门和西门的涵洞则让人感慨于古寿春人的匠心智慧。寿春的北门，不称北，“土”旁一个“上”，称作dang。《康熙字典》引《海篇》说“圵，音荡，高田，与南北字不同”。或曰“以土壅之谓圵”。这个字很有亳州华佗庵中，郭沬若将“佗”写作“陀”的神髓，一字之变敬为神。圵与北字形相类，有游客把它读成北字，也顺乎其情，寿春人则不会。北门地势最低，却把它视为“高田”，折射出寿州人的浪漫、豪情和幽默。
云想霓裳
三觉镇距寿春古城约67公里，从地图上看，位于寿春最南端，与今日之金安毗邻接壤，因此这也是我和夏兄书阔在地理位置上最近的一次。二十多年前数次去过三觉，都是端午割麦前后，在金色的收获中流连乡村的自然气息，和淳朴好客的厚朴民风。也曾远远伫望过寺塔。三觉之名的由来与寺有关，传为清光绪年间有觉妙、觉修、觉慧三位和尚在此建寺，俗称三觉寺。
三觉变了，不再是记忆中一个T字型街道尽收眼底的短促:晨曦中赶大集的喧哗，抑或焦灼的尘土中一台农机轰然驶过，让人伫立街路边，远远望着140多年前的寺塔怅然若失，更多时候，思绪飞往原野的绿色葱葱和金色的麦田，心思全在低旋而飞的蜻蜓、乡间树木的蝉鸣声声中……这样的印象，不止于三觉，也是记忆中，安丰、开荒、炎刘诸乡镇给我的整体印象。
今日三觉不同，时空的跨越，有了鲜明地改观:街道整洁、宁静，沿街矗立一排两三层楼房，街路平直，一排排各地车牌的车辆或停或舒缓地行驶着。清晨，站在路口西端，极目远眺东方漫天朝霞锦绣，再瞅瞅起早的商铺和早点摊旁低语的人们，宁静丶祥和，心中回响起古老的英国民歌《斯卡布罗集市》旋律，清晨的三觉，静谧、舒缓，抒情、唯美。
作家的夏书阔，人文情怀极重，普查工作之余，对三觉的经济调研也是一门清:三觉镇只有160多平方公里，人口不到5万，但是要论综合实力，仅2019年度就实现生产总值15亿元，实现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8.55亿元，完成全年任务103.1%；实现固定资产投资2.83亿元，完成全年任务113.2%；财税收入1115万元，完成全年任务101.4%；招商引资2.23亿元，完成全年任务172%……三觉发展成今日的斯卡布罗集市的唯美，与经济总量的发展密不可分。
寿春的天是蓝色的，三觉的天是蓝色的，白云如盛名之下的鹅群。一城一地，都存在因地理、人力和实际困难形成的经济短板，异地扶贫普查正是为了贯彻中央的扶贫举措，不拉下一人一户，缩小贫富差距，走共同富裕之路。2020年是实现这一目标的关键一年。三觉也不例外，不足5万人口的乡镇，有2000多户贫困人口，如何把中央的关心和温暖传达到每一户，需要做大量认真细致的工作，细致到即使房不在了、人不在了，普查队员也要站在原址上拍照留存。时间短、任务重，夏书阔和他的伙伴们很忙碌，早出晚归，我们只有在夜晚来临后，侃山漫聊。
云想霓裳花想容。生活中每一分美好，社会的每一分和谐进步，都与众多人的勤勉付出分不开，更与国家层面的统筹安排分不开。在这种大环境下，每一城每一地，都将发展为人们所热爱的生活之所。
厚土载重
多年后再次奔向寿春，奔向三觉时，良好道路不再颠簸，让人忽上九霄忽下五洋，注意力便随着晴日的蓝天白云飘浮遐想。离城市愈远的天空愈发湛蓝，令人心旷神弛。
起初不经意间望了窗外一侧，惊见某处一排仓库浸于水中，及至车辆陡转了个弯，行不多远，安康医院的院落整个都浸泡在洪水中；抵近三觉前，又有多处村落、田园浸泡于洪水中。2020年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年，春季的新冠疫情让人囿于宅室，夏季的连月大雨又让多地水灾不断。阜南王家坝开闸蓄洪、金寨鲜花岭街道洪水淹到二楼、裕安固镇被洪水肆虐……对久疫后急亟复苏的经济都有着深刻地影响。
次日是周日，与霍邱余明谦老师、寿县徐庆保老师等人同行，参观安丰塘，拜谒孙公祠；既入寿春，不趁着休息日登临寿春古城墙，似乎便算不得真正到过寿春，似乎便没有真正触摸寿春厚重的历史。车驶经庙桥、茶庵，一片水乡泽国，稍一驻目，便发觉了异样:水齐着树冠，很少露出树干；青苗整片的浸于水，漫过了苗尖。心里陡然痛了:怎么洪水还没有下去？余明谦老师应道:这就是蓄洪区了，只能通过土地自身吸收消化。我倏然明白了什么是蓄洪！理解了蓄洪区人民舍小家为大局地付出，直观理解了为什么有“上保河南，下保江苏”一说，理解了做为响洪甸水库上游的鲜花岭街道为什么会被淹……
余明谦老师简要讲解了分水岭济淮工程，讲了庙桥、茶庵的水患，不期而遇的连绵大雨所带来的负重。几千年来，人与自然的唇齿相依，据水而生，因水获患的搏弈，从未止歇，也因此锤炼了一方人的朴素、坚忍与不屈不挠的斗志。年轻的徐庆保老师感慨:我们三觉是朴素的。忽然想起早餐时，书阔兄问餐厅服务员:你家里水下去没有？服务员一低头，回道:还没，田里的苗泡在水里两个月了，都烂了。便不再说什么，自顾自地忙碌着。
无独有偶，几日后转道去金寨鲜花岭街道，与安徽齐顶山茶叶有限公司老总胡国军聊及这场洪水时，胡总抬首看看淹至一楼楼顶水迹:有什么可说的，从头开始就好！无论寿春、金寨、裕安，无论安徽、还是受灾各地，更多的人不是停滞在感叹、伤感，而是选择生产自救。这就是苍天厚土赋予中华民族的文化传承！
安丰塘一望无垠，蓝天白云心怀高远，只有脚踏厚土，不屈不挠，我们的生活才能如斯卡布罗集市的旋律，美好，充满希望。
2020.8.12于皖西草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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