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蒙特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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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前游蒙特勒的时候，吕碧城就深深地爱上了这座被氤氲气雾笼罩的小城。当她离开的时候，以为此生再不会踏上蒙特勒的土地。谁想到，两个月后，她再次回到这个令她魂牵梦萦的地方。故地重游，真是悲喜交集。曾经的风景，也因为不同的心情而显出不同的味道。上一次，因火车未开而错过攀登雪山，这一次终于如愿以偿。

山分成三级，第一级为葛力昂、中层为寇、山巅为饶席德内。晨起，吕碧城带上干粮，乘坐小火车上山。一路上，闻着松树和梢树散发出的馨香，迎着扑面而来的疾风，顿时感到神清气爽。车行两小时抵达，却不觉得时间有多长。一位德国人很友爱地扶着吕碧城下了车，两人相伴登山。

虽然已是六月天，可是，山上仍堆积着厚厚的积雪，闪耀着刺目的白光。吕碧城上身穿着大衣，腿上只穿着薄薄的丝袜，所以立刻感到了刺骨的寒冷，赶紧进到一间茶室喝杯热咖啡御寒。小憩片刻，吕碧城开始努力攀登。

雪滑山峭，步履维艰，但终于一步步登上山顶。眺望远峰环绕，俯瞰山脚幽蓝的湖水，体味着雪山特有的寒凉气息，吕碧城感到胸臆舒畅，心旷神怡。同行的德国人冒险攀援，从岩壁上采回一小束蓝色的“长相思”花朵献给她，请求分别后多通信。吕碧城不愿意和陌生人有什么联络，所以故意假装听不懂他的语言，也就糊弄过去了。

游雪山之后，吕碧城在山脚赏玩湖景，坐在柳荫下看人钓鱼。钓鱼的人把一个玻璃缸放进湖水里，等举上来的时候，玻璃缸里就装满了细密如针的小鱼。吕碧城从钓鱼者讨要一尾，那个看起来十分贫穷的钓鱼者捡了一条大的给了她。吕碧城递给他五分小银币，钓鱼者坚决不要。于是拿了一个厚纸信封把小鱼装着，不停地往里面掬水，指望玩一阵子就放它回湖里，以保全它的性命。谁知道，等她返回寓所的时候，原先还在信封里蹦跳的小鱼却死了。

对于一个贫穷的人来说，五分小银币虽然不多，但可以买面包，够一顿饭钱了，但钓鱼者却拒绝接受。如今，世风都日渐薄情、贪婪、卑鄙，上流士绅每每锱铢必较，远不如乡间民风淳朴。吕碧城曾在上海龙华观赏桃花，付给园丁老人二角小银，老人也婉拒不收。吕碧城一定要给，老人便剪下一枝桃相赠，否则坚决不要报酬。

吕碧城想起春天旅居巴黎的时候，同住一家旅馆的美国男子邀请她一起去餐馆吃饭。付账的时候，男子请她支付一半的账单费用，吕碧城虽感到奇怪，却没有说什么。吕碧城如数支付了一半的账单费用，男子推说要先告辞，尚有五分小费没有付，吕碧城含笑不语付了小费，内心虽鄙夷却不表露出来，这人在欧美也算是鲜见的奇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