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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安静的双水村!
可是呀,外人并不知晓,实际上村里每个人的心中从来没像现在这样骚乱和喧哗。
是呀,新的生活带来了新的问题,新的矛盾和新的欲望。大多数人肚皮撑圆之后,必然要谋算新的出路和新的发展。由此而产生了许多新的难念的经。至于少数光景日月还不如集体时的家户,那愁肠和熬煎更是与日俱增,过去有大锅饭时,谁碗里的一份也少不了。现在可没人管啰!你穷?你自己想办法吧!你不想办法?那你穷着吧!
双水村许多有苦恼的人并不知晓,他们羡慕的能人孙少安,如今也有他自己的烦恼。正像俗话所说,一家不知一家难哪!745
……少安只好和她一块到那座楼里去找少平。
从外面矗起的脚的架看,这是一座五层楼,现在正盖第四层。
少安和晓霞磕磕绊绊从一堆一摞的建筑材料中穿过,进了那座楼的门洞。
整个楼内像炸弹炸过一般零乱。到处是固定和拆下的木模和钢模。楼道的水泥还没有干,勉强能下脚。里面没有灯,两个人只能借助外面投进来的灯光,摸索着爬上了二楼。
二楼的楼道也和下面一样乱,所有的房间只有四天堵墙的框架,没门没窗,没水没电。
现个人在楼道里愣住了,这地方怎么可能住人呢?是不是那些工匠在捉弄他们?
正在纳闷之时,两个人几乎同时发现楼道尽头的一间房子里,似乎透出一线光亮。
他们很快摸索着走了过去。
他们来到时门口,不由自主地呆住了。
孙少平正背对着他们,趴在麦秸秆上的一堆破烂被褥里,在一粒豆大的烛光下聚精会神地看书。那件肮脏的红线衣一直卷到肩头,暴露出了令人触目惊心的脊背,青紫黑癜,伤痕累累。
大概完全凭第六感觉,孙少平猛地回过头来。他在惊讶之中,。下意识地两把将线衣扯下来,遮住了自己的脊背。
他跳起来,喊了一声哥,就赶忙迎到门口,"你怎到这儿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没等他哥回答,他又不自在地扭头对晓霞笑了笑,似乎为了解脱一种尴尬,说:“欢迎到寒舍做客。可惜我二无法招待你,你看,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晓霞看来还没有从一种震惊中清醒。她面对此情此景,竟不知说什么是好。她原来就猜想少平的日子过得艰难,但她无法想象居然能到这样的地步!
少安的眼圈已经红了。他声音有些哽咽的说:“没想到你……”
少平看出了这两个人各自的心思。他知道,他们都在为他的处境而难过。
他自己心里也有点难过。他难过的倒不是自己的处境,而是自己的处境被这两个人看见了。他已经过惯了这种日子,觉得也没有什么,但这两个人显然为他的窘况而难过,还有什么能比得上亲近的人悲悯你而更使你自己难过呢?
他只好掩饰着自己的这种心境,说:"我都好着哩!本来下面有住处我为了找个安静地方读书,才搬到这里来住的……咱家里没什么事吧在?"他再一次问哥哥。
“没什么事……”少安说着,又向麦草中u徐新荣那堆烂被褥瞥了一眼,这使他想起了歇息在破庙中的叫化子。
“你住下了没?”少平问少安。
“住下了,在黄原宾馆。”
“黄原宾馆?”少平冲晓霞一笑,"我哥成了冒尖户,耍上阔了!"
“走,你跟我到宾馆去,咱们好好拉拉话!"少安说。
“那当然啦!”少平过去拿自己的跨包。
晓霞对这兄弟俩说:“你们把我的自行车骑上。”
"那你呢?"少平问她。
“我就不回学校去了,这离地委很近,我回家去住一晚上。”
于是,少平带路,三个人一块从这个乱糟糟的楼里摸索着走出来。
三个人在柴油机厂大门口分了手,晓霞步行回了地委,少平用她的自行车带着哥哥去了北关。
到时半路上的时候,少安看见一个卖吃喝的夜市,就让少平停住车。
两个人走过去,少安一下子买了八碗荞面饸铬,兄弟俩一人四碗,不一会便吃得一干二净。店主就像遇见了梁山好汉,赔着笑脸送他们出来。
现在他们进了黄原宾馆少安包下的房间。弟兄俩都是第一次住这么高级的地方,不免又感叹地议论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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