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随处粽香。
初夏的季节，却是炎夏的热度。沿路慢走，闻到一阵似曾相识的味道。循香而寻，却是看到一丛丛似曾相识的绿植，是平时并不太关注的火棘。
与秋日红果缀枝不同，这个季节浅白的花织在枝头，与黄杨和小叶女贞的花儿极为相似，淡淡密密细细小小层层叠叠，清香溢远。初看簇簇小花没什么变化，细察之下，分布却是极有章法。每一条小小的树枝，细叶长到枝头，顶端缀满繁花。繁花处于浓绿当中，是一种淡雅的白，一种沁玉的白，一种精致的白。
那么多那么密的花儿，却没有一点点的繁琐重复和杂乱，轻风一过，花簇与花簇、枝杈与枝杈、树丛与树丛之间，花海似乎微漾缓流，勾勒出一条条极美极有艺术感的弧线。
火棘又称火把果、吉祥果。相传诸葛亮领兵曾因粮缺被困山中，后发现山野间有一片片低矮植物，上结成簇成簇红彤彤的圆果，经尝无毒可供果腹，于是大量采集食用，终使军队度过艰危转败为胜，事后将它称为“救军粮”。
这使我想起了文姐。文姐长我几岁，秀目长发，当年是远近闻名的俊嫚儿。本是极爱学习的，却因家中劳力少，初中毕业便辍学劳作，供弟弟妹妹上学，直到后来顶替父亲进城工作，才又读的函授。进城后文姐一直不太顺，供销社改制下了岗，又倒腾过服装，开过饭店旅馆，种种原因经营不善，经济上的窟窿越来越大。家庭也是多舛多故，命运一度跌到最低谷，退休后生活才逐渐好转起来。
文姐的能干是出了名的。悉心照顾家中老人，做得一手好菜，所有的家务活儿都做得很精细。即使最艰苦的日子里，她都能把生活调理得有模有样。
比如，端午节包粽子。她一定要挑最好的粽叶，当地叫做菠萝叶，学名叫做槲树叶。捆粽子的一定是最好的蒲草。花生、糯米、黄米、杂豆提前浸泡，会依照家人的不同口味包出多种粽子，用不同的包法和系法区别不同的粽馅。包出的粽子两盖相合，长条圆滚，馅实饱满。最后，要大锅木柴煮上一夜，次日开锅，光浓浓的粽香就能引出馋虫万千条。
文姐的善良也是出了名的。脾气和善，待人热情，凡是跟她交往过的，都说她是一个大好人。但在我看来，过高的口碑也体现出人格上的不足，比如文姐生活中的洁癖以至眼睛揉不得沙子，做事上的过分认真，对亲戚朋友评价的过多关注，对别人总是考虑得多而对自己考虑得少，都使得她背负了太多不该背负的东西而又不愿放下，致使活得有些疲累。
然而，有时我在想，在一次又一次命运的沉重打击中，文姐总能重新站立起来，这背后究竟有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能够让文姐始终带着热度奋力前行，还能笑对生活？除了有她自己的韧性和执着，一定有她自己的处事哲学和生命体悟。
正如这火棘，灌木树株低矮，在高大乔木的林中丝毫显现不出什么。春讯来时迟迟看不到她开花，即使开花也是米粒般大小。但即使如米小，也并不学牡丹开，而是以自己的方式以自己的节奏以自己的花期，开出属于自己的美，活出属于自己的生命韵味和丰采。即使自己生活得极为平凡，一旦别人有求于己，也会毫无半点迟疑地奉出并不甜美却能度艰的红果。
好人，终得一生平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