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久没有病到需要去医院输液的地步,一直以为自己壮如牛,原也架不住病来如山倒。
周六下午开始胃部开始绞痛,吃了一点胃药后,脸上开始起红疹,之后上吐下泻。惊恐地发现,脸上不仅发痒起红疹,而且起了无数紫红色斑点。随着症状加剧,我们半夜打车去了最近的医院挂了急诊号。
在车上,我沮丧地嘟囔:“我年纪轻轻,不会毁容吧。”
谷先生心急如焚,听我细若游丝地说这个,赶忙安慰:“不会不会,这些都会褪下去的,再说了,就算毁容了我也不会嫌弃你,你怕啥。”
这话没有让我觉得安心,反而更焦躁。胃部的剧痛也没有办法挤走我的担忧,我看了镜子里紫红斑点遍布的恐怖样子,实在无法接受。曾经我以为外貌是肤浅的东西,可是世界上有些肤浅的东西实在是太重要了,往往是我们认为的肤浅的东西支撑着我们的在世生存,比如身体、金钱、外貌。我们在这些东西的支撑下,可以体面地、安然地追求一点精神财富。我从小就见识世人对丑陋或缺陷外表的歧视和鄙夷,虽然我对世人的做法充满愤怒,也无法改变自己怕成为被歧视和鄙夷对象的软弱。肤浅的本质还是软弱。
我们到达医院时已经是半夜11点多,急诊室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医院在任何时候都不会门庭冷落,毕竟疾病从来不挑时候。急诊科值班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是一个,一个坐诊大夫、一个助手护士、一个实习医生、一个挂号的、一个抽血的、一个打针的……所以,我在医院整整疼了一个半小时各种排队,在凌晨一点钟才打上止疼针、输上液。看来急诊的“急”也没有太大意义,我听到排队的很多人都对大夫说:“能先给我们看看吗?实在难受地撑不住了。”大夫也很无奈:“来这看病的谁不难受,排好队吧。”一个老大爷,在终于排到他之后,告诉医生症状,医生让他去拍片、化验,他拒绝了,只说:“就是萎缩性胃炎,检查就不检查了,反正这样,给我开点止疼片吧。”我看到他苍白蜡黄的脸,知道他一定承受着长时间的痛苦,他拒绝检查除了怕额外花钱外还有一种无所谓,无所谓是什么病,反正如果是更严重的病他也治不起。医生听了他的话,让他打一针止疼针、开了点止疼药。
我在输液室的座位输上液后没几分钟,出现了四肢无意识抖动,医生来看了后说我太紧张了,把我挪去了急诊观察室的床上,让我躺下休息。在这个急诊观察室里全是重疾病人,我的对面是个一直呻吟的老太太,他的儿子陪在床边。这个病房没有陪护可以休息的床,这个儿子就挤在老太太床尾蜷缩着休息。都已经凌晨了,老太太还大睁着眼睛,看来是病痛让她无法入睡。
我家谷先生知道我对医院的所有东西都有洁癖,找护士给我铺上一次性床单,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我当枕头,把我的棉衣盖在身上。他一眼未合,有时给我把手的位置换一下,有时摸摸我的额头,陪我上厕所(举着吊瓶陪我拉稀)……为什么谷先生在情人节没有送礼物我不生气,我可能更需要雪中送碳的仗义。看着亲人因为着急和劳累熬红的眼睛,突然我就像病中的王熙凤,把那争强好胜的心都减了大半。人活得要不给人添麻烦才更难得,最好能为别人付出才是更有意义的,光顾着自己自在洒脱,也不算是有出息。
这次经历给我敲响了警钟。原先仗着自己年轻力壮,不怎么忌口,生冷麻辣海鲜、鸡鸭鱼肉干炸……都由着性子来,其实是作践身体。物质的丰盛引发了人的饕餮欲望,节制才是保命要义。凡事有度,不光是饮食,包括睡眠、情绪、劳作……均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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