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两个小时,产房的门终于在大富焦急的等待中缓缓打开,他迫不及待得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几乎将抱着孩子走出来的小护士撞了一个踉跄。
小护士狠狠地白了大富一眼,说:“着什么急呀?撞倒了我是小事,摔了孩子怎么办?”
大富顾不得向护士道歉,呵呵傻笑着就想从护士的手中接过孩子。小护士本不打算将孩子交给笨手笨脚的大富,可她看看大富的身后,发现除了大富,再没有其他的家属在等待,所以,只能一边叮嘱大富一边不放心地将孩子交到了他的怀中。
躺在大富怀里的孩子头发湿漉漉的,小脸是皱皱巴巴的潮红色,肿泡泡的眼睛紧紧地闭着,怎么看怎么像个丑丑的小老头。
可,就是个丑丑的小老头,大富也爱。他如同看着一块稀世的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看着怀里的孩子,这个孩子,可是春杨给他生的,他怎么能不爱?
(二)
“春杨怎么长得那么好看?”
自从进了一次春杨的理发店,大富就总在心里这样嘀咕。
二十四岁的春杨确实长得好看。是那种虽然细眉细眼,但却十分耐看的好看。她皮肤不白,可是肤色极为均匀,她的整个脸颊饱满而紧致,每一寸肌肤都向外散发着一种诱人的光彩。她总是将眉毛修饰得精致而得体,也总是在嘴唇上涂抹鲜艳水润的口红。有可能是做理发师的缘故,她将自己的头发打理得特别漂亮,大卷的波浪从头顶一直倾泻到腰肢,黑黝黝,光亮水滑。她个子并不高,但身材却极为凹凸有致,尤其是那平时总被收腰的裙子包裹着的纤细而柔软的腰肢,正如那春日里的杨柳一样,轻盈而曼妙。
可小镇上的人们,尤其是女人们却最看不惯春杨的模样,她们总在背后这样议论:“你瞧那描眉画眼,走一步摆三摆的样儿,一看就是个会勾人的玩意儿。”
可春杨才不管这些议论呢,她照旧每日涂抹鲜艳的口红,照旧每日将自己的波浪卷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照旧每日穿着收腰的裙子如扶风的杨柳一样在人们的面前走过,甚至,对着那些扎成一堆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敞开衣襟奶着孩子的女人们时,她的腰肢会比平时摆动得更为柔软,更为多情。她们对春杨的嗤之以鼻,反倒搅动起了春杨心里潜藏的一种快感,她心里很清楚,这些女人们不过都是嫉妒自己。
而同样不管这些议论的,还有已经三十好几的大富。不知道为何,自从那次为了相亲才进了一次理发店之后,他的眼跟前就尽是春杨摆动着腰肢走来走去的模样,甚至,有好几次,春杨都摆动着她柔软的腰肢一路走到了他的梦境里来。
大富是小镇上唯一一个过了三十岁还没有娶上媳妇的男人。他其实模样很周正,整日跑货运,收入也很稳定,但看着老实巴交,愣头愣脑的他,挑选媳妇时的眼光却一直都不低。从二十出头开始,家里就不间断地请媒人给他说亲,可是每次相亲,他不是嫌人家姑娘太胖了,就是嫌人家太瘦了,再要不就是嫌人家屁股太大了,或者说话的嗓门太像个男人了。总之,晃晃悠悠过了三十岁,答应和他相亲的姑娘越来越少了,他依然没有相中一个自己满意的。
那天,终于又有一个姑娘在媒人的死缠烂磨下答应和大富见面了,求媳心切的大富他妈,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捯饬得精神一点,硬是逼着大富到春杨的理发店里去理了一次发。
那不是大富第一次见春杨。小镇本来不大,抬头低头见着的,都是些熟眼人,只是大富一直在各地奔波跑货运,加上他懵头不语的性格,从春杨在镇子上开了理发店之后,他虽也和春杨打过几次照面,但却是一次话也没有说过的。那时,他也从没仔细瞧过春杨,只是觉得春杨是个和镇上的其他姑娘不一样的女子。
当春杨将一团和了水的洗发液在掌心里揉搓出泡沫捋上大富的头发的时候,大富再一次觉的春杨确实是个和镇上的姑娘不一样的女子。她的手指纤长而细嫩,每一下对他头发的揉搓,力度都轻柔地恰到好处。更主要的是,他还隐隐地从她身上嗅到了一种他从来也没有嗅到过的味道,那像是沾了露水的青草的味儿,又像是某种不知名的野花的味儿,总之,好闻极了。他偷偷嗅着春杨身上好闻的味儿,又偷偷从镜子里打量着为了打理他的头发而摆动着腰肢围着他忙碌的春杨,竟然不知不觉脸就红到了耳根。
“春杨怎么长得那么好看?”
出了理发店,大富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嘀咕。
那次的相亲自然又黄了,因为相亲那天大富压根就没去见人家姑娘。他从自己家出来后,在街角拐了个弯就直奔镇子边上的小河滩去了,这是他的习惯,心里一有事,就想到小河滩去坐坐。
当气急败坏的大富他妈找到大富的时候,大富依然愣愣地坐在小河滩发呆。大富他妈将手里拿的蒲扇结结实实打在了大富的头上,然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她实在不明白自己家的这个儿子到底是怎么了,要模样有模样,有能力有能力,可是镇子上和他同龄的人早就是几个孩子的爹了,他却依然挑三拣四到现在连个媳妇也找不上。
大富知道,他妈这一哭肯定又得没完没了,于是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就准备溜人,可他妈却在身后扔来一句:“你这个没用的主儿,我今天就死给你看。”大富一回头,就看到他妈踉踉跄跄地往河里扑。大富真是哭笑不得,那河里的水最多也就没过小腿肚子,他妈这是要闹哪一出啊?
他几步奔过去,把他妈从河里拽了出来,没好气地说:“要寻死,您也找个水深的地方呀!”被大富这么一拽,大富他妈倒是不哭了,只是又一把拉住了大富的手,开始可怜兮兮地哀求:“儿子,我给媒人说了,让她带话给那姑娘,就说你今天突然闹肚子了,所以没能去,改天咱们一定带上重礼上门去道歉,你可一定得去,啊?”
大富沉默了一会儿,说:“不去!我有看上的人了。”
这是大富他妈万万没想到的事儿,她迫不及待地问儿子:“谁?你看上谁了?我立马央媒人去求亲。”
“春杨”,大富低着头回答。
“谁?春杨?就那个开理发店的春杨?”
“嗯”。
大富他妈转身捡起刚才扔在地上的蒲扇,不由分说就往大富的背上打了起来:“介绍了那么多的好姑娘,你一个也看不上,却偏偏看上那样一个小妖精,你真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大富一抡胳膊避过他妈打下来的蒲扇,坚定地说:“即便她真是妖精,我也就看上她了。”说完,头也不回得就往家的方向走。
他妈跟在后面,拖着哭音喊:“那种妖艳的女人,前世都是妖精,沾上的男人不会有好的……”
可大富却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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