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69年的戈壁滩,早已不见杜家姐弟当年刚去的时候的荒凉,建设兵团所开垦之地经过3年兵团战士们的苦干,白花花的盐碱地变成了大片大片的农田,一块一块的良田,种着小麦、玉米、棉花。田地依次排列,小麦丰收时金色麦浪翻滚,棉花采摘时犹如片片白色的雪花,玉米成熟时黄灿灿的果实挂满田间;树木鳞次栉比,形成了条状林带,沙枣树开花时香气四溢;旁边一条小河蜿蜒而下,姑娘们唱着歌儿在小河边洗衣服;有些能干的战士们自己单独开辟了菜园,种瓜种菜,大家都从刚开始什么都不会的孩子,成长成一名合格的兵团战士,用汗水和鲜血换来的兵团的三年大丰收,每一个农垦战士们都为自己的劳动成果而感到万分自豪。
转眼间,杜家姐弟俩也到了建设兵团3年多了,杜思全自从随着李医生进了卫生队,学到了不少医学知识,穿梭在各个连队之间,也着实帮了李医生不少忙。只是不能和姐姐在一起,见面的机会也少了。
大哥杜思辉从部队写信给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希望弟弟能够继续努力,争取获得组织推荐能上工农兵大学的资格,这样一来毕业就可以拿工资,变成干部身份;也希望妹妹能继续努力,争取在兵团入团入党;而大哥杜思辉则已在部队升为排长,连续2年获得立功获奖。
杜思珍被选拔为连部宣教队一员,主要负责在连队给大家做好“毛泽东思想”宣传工作。眼看即将要过年了,连部决定由宣教队几名战士编排一个节目,将毛泽东思想和传统快板融合到一起,这天,杜思珍和宣传队的另外两名女战士李慧敏,杨娜一起搭卡车来到了团部宣教股,想要一些宣传的用具。
“你好,我们是二连宣传队的,想申请些宣传的用具,比如说锣鼓喇叭什么的?”杜思珍向团队宣教股的干事说道。
“小同志,我们也没有,你们回去吧。”那个干事戴个眼镜,看着很文气。
“这位同志,我们从200多公里外赶来,来一趟不容易啊。”李慧敏也在旁边搭腔。
“求求你了,我们连队最近大家在积极的学习毛泽东思想,不能扑灭大家学习的热情啊。”杨娜也补充了一句。
三个女孩你一言我一语,把团部干事围在中间。
“好好好,我给你们拿,不过只有一个大鼓,其他什么都没有,你们要不要”干事无奈的说道。
“要要要!”三个女孩异口同声,兴奋的跳跃起来。
“不过你们能给我帮个忙么,有人从省城给你们二连指导员家里带了2斤冷冻猪大肠,你们给捎回去吧。”
“没问题。”杜思珍想到此行目的达到,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可惜幸运之神不是总是会眷顾这三名年轻的女孩,他们虽然拿到了大鼓,可是时间耽误太久,错过了回到连队的大卡车。三个人只好沿着公路往前走,希望能搭载一个过路的卡车,就这样,宣传队的三名女孩两个人抬着一个大鼓,剩下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串猪大肠,三个瘦削的身影顶着正午的阳光艰难在荒凉的公路上走着。
虽然是冬天,但是戈壁滩的天气在中午的时候依旧温度不低,日头高照,还好中午时分没有什么风,蓝天,白云,风轻,草静,此刻的戈壁滩显得很平静祥和。
“思珍姐,我们歇一会吧,我脚好疼”杨娜小声说。
“行,歇歇,我们一口气走了2个小时,一个车也没看到,先歇一会,今天如果没车的话,是回不去的。”杜思珍坐在大鼓上喘着气,皱着眉头。
“嘟嘟……”只见不远处开来两辆黄色的卡车。
“来车了,来车了。”李慧敏兴奋的大叫。
三人顾不得脚疼,冲到马路中间朝卡车拼命挥手。
卡车停住了,从副驾驶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军人,剑眉浓厚笔直,眼睛炯炯有神,他微笑着说:“几位同志你们是要去哪里?”
杜思珍向前一步“你好,同志,我们是2连的,我叫杜思珍,这是我们宣传队的李慧敏和杨娜,我们错过了回去的卡车,能不能拉我们一段?”
年轻军人若有所思,说道:“行,我们可以拉你们一程,不过到公路界碑那里,剩下的60公里就要靠你们自己走了。”
三个女孩欢天喜地,在年轻军人的帮助下,终于爬上了卡车。
戈壁滩的公路异常颠簸,三个女孩围在一起把鼓紧紧抱在中间,就像呵护一个新生婴儿般,生怕在路上被磕碰了。140公里的路,卡车走了近3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界碑处。
三个女孩下了车,卡车绝尘而去,此刻,天已经黑了,距离连队还有60公里的路程,茫茫戈壁,渺无人烟。三个女孩互相看了看,咬咬牙,抬着鼓,拿着肠,开始步行。
“要不我们唱唱歌吧!”李慧敏提议道。
另外两人欣然同意“红军不拍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嘹亮的歌神回荡在戈壁摊上,驱散了三个女孩的恐惧。
一个小时,二个小时,三个小时,会唱的歌全部唱了一遍,毛泽东语录也背完了。戈壁滩上起风了,“呜呜呜……”犹如鬼哭狼嚎般,温度开始降低,三个女孩从中午到晚上一直没有吃东西,此刻又冷又饿又怕,大家的脚上全部磨出了血泡,杜思珍的脚指甲盖也断了,三个女孩步履蹒跚。
“思珍姐,你看前面有亮光。”李慧敏突然小声说道。
杜思珍向远处望去,大吃一惊,只见远处戈壁的梁上,隐隐看到几个绿色的光亮晃动。
“是狼。”杜思珍脸色瞬间大变,其他两人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浑身哆嗦,嘴里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
此刻杜思珍的脑子里瞬间有点发蒙,浑身冰凉,全身的汗毛全都立起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没有武器,也没有躲藏的地方,只有一个鼓。”
她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其他人,突然想到以前连队排长曾经说过,狼也欺软怕硬,它们一般会尾随人,发现你最害怕的时候就会找机会攻击你,所以,一定不能自己先认怂。
“快站起来,我们把大鼓敲起来,看看能不能吓跑它们。”杜思珍大喊道,杨娜和李慧敏惊魂未定,起来站到杜思珍身后,杜思珍敲响了大鼓,“咚咚咚”的声响响彻寂静的戈壁滩,远处那几个绿色的亮光仿佛受到了惊吓,晃了几下不见了。
“快跑,”三个女孩拖着大鼓,手里的猪大肠遗落在地上,顾不得去捡,慌不择路的向连队方向跑去。
疯狂的跑了一阵,大家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坐在地上直喘气。
“狼走了吧?”李慧敏后怕的问到。
杜思珍向后仔细望去,这一看,大惊失色。“别歇了,快走,狼来了。”只见后面几公里外仿佛有4个绿色的光亮闪烁。
“它们是在吃我们的猪大肠。”杨娜哭着说道。
“我跑不动了,你们先走,我留下来。”李慧敏痛哭起来。
“别胡说,我们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杜思珍决然的说道。
杜思珍再次敲响大鼓,可是这次似乎效果不是很明显,慢慢的,那绿色的光点靠近了,肉眼可见,是两只狼,光线太差,看不到狼的样子,只看到4个闪烁的绿色光亮,左边一只,右边一只,刚好把三个女孩围在中间,它们很谨慎,没有靠前,远远的保持着距离。
“咚咚咚,咚咚咚”此刻的杜思珍除了用尽全力敲响大鼓外没有其他办法,她此刻内心十分后悔,早知道要深夜赶路,就不带大家来团部了,都怪自己,把宣传队所有人的命都要丢在这戈壁摊上了。
她绝望的闭上眼睛,眼泪顺着两颊流了下来,李慧敏和杨娜也颤抖着身子抱成一团。
这两尺狼一直搞不清楚那个发出巨响的东西是什么,可是它们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三只猎物的恐惧,两只狼配合默契,准备一个先发起进攻,后面一个做掩护,杜思珍看着马上要扑上来的狼,停止敲鼓,紧握鼓槌,把杨娜和李慧敏拉到自己身后,准备与狼再做最后的生死战。
说时迟那时快,此刻突然传出“砰-砰-”两声巨响。
“是枪声”。三个人互相一眼,脸上露出了希望。
只见远处两束亮光由远及近,传来汽车的声响,两只狼听见枪声,看到光亮,迅速逃离。
三个女孩看见狼跑了,腿一软坐到地上,浑身的力气像瞬间被抽干一般。
卡车停在三个女孩的面前,从驾驶室出来两个军人,其中一个正是下午顺路捎他们的那个人。
“你们没事吧?”他关切的上前问道,顺手把手里的枪递给身边的人。原来就是他刚才急中生智,用枪声吓跑了野狼。三个女孩绝处逢生后抱头痛哭。感激的向两个救命恩人鞠了一躬。
待卡车把宣传队的三个女孩子送到2连时已经凌晨5点了,杜思珍和其他的姐妹们惊魂未定,忘了和恩人道别,也忘记询问他们怎么会来到2连,就回到了各自的地窝子。
大鼓孤零零的被放在连部的宣传队的门口,似乎默默的回味着今天所经历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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